关情话语中直白的嫌弃和真诚的致歉这两种矛盾的语境融合得过于和谐,让智商还是小婴儿的张峰有些难以判断自己是愤怒地把她的头啃下来,还是惭愧地先洗个澡。
鬼婴血色的眼睛配上呆滞的神情,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喜感!
让本来就不那么害怕的关情更加无感了,甚至还觉得这小孩乍一眼看的确挺磕碜的,但其实看习惯了也就那样,还没外国鬼片里顶级特效师画出来的重口。
张峰趴在蹲便器里纠结了半天,觉得还是先把这女人脑袋啃下来当个零嘴嚼,不然要是这事儿传出去,大家都知道自己吓人不成反倒被人用看一坨排泄物的眼神看着,肯定会遭其他鬼笑话的!
结果它连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开,就听见女人轻飘飘落下一句:“我是不想陪,但我可以让你那个傻逼爹来陪你。”
这年头,鬼想杀个人都那么难了。
张峰不得不把这到嘴边了的零食放跑,因为这女人给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
非人界也有规矩,也适用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小鬼间相吞噬都不算什么稀奇事,还有专门以鬼为食物的妖怪,小鬼们一听到这种妖怪来了,溜得比道士抄家还快。
鬼的强弱主要依靠两点决定:一是生前积攒的怨气,二是做鬼的年份久远程度。
很不巧,有些鬼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张峰这只鬼则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强大的因素。
首先,他活都没活几天,死的时候甚至没有“怨”这种意识,根本不存在什么生前的怨气;其次,他也就当了十年的小鬼,这在非人界确实和刚出生没啥区别。
标准的先天不足,后天残废。
最惨的是,他因为尸身被冲走了并不在火车上,魂体只能附在火车底部,光是从排泄管道下面钻进来就要花好长时间,而且每次就只能锁定一个人释放怨气。
也就是说,这个上厕所的人走了,他就只能放弃继续等待下一个。
所以像关情这样耐心等他慢吞吞爬出来的还是头一次!
实际上它原先还有点小激动——唉呀妈呀终于能杀人了!
而对鬼来说,有几样大补的东西,吃了就能跟原地飞升的人一样,直接蹭蹭蹭涨好几百年的力量,其中就包括收人自己的仇人和血亲的血肉。
这两样李山都占,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肥肉,要是能放走一个普通的女人就能有这种好处,张峰巴不得这种好事天天来!
毕竟它死都死了,还讲究什么人间的伦理道德!
关情顺利出了厕所,找了个没见过的乘务员借了手机,第一眼先瞄向时间。
她还记得考试时间为四个小时,算一算,还剩下不到三十分钟,果然之前一个个的找厕所浪费太多时间了。
拨通了李山的电话,关情这回的语气就没有上次那么彬彬有礼了,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威胁,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李山是吧?十分钟以内到08车厢的卫生间里来,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十年前是你弄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最好听我的话。”
确认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关情也不管李山在那骂“你谁啊”“有病吧你”“你特么是警察吗”,立刻挂了电话,刷刷两下把李山的号码拉黑,还了手机后就靠在不远处接热水的地方假寐。
过了七八分钟,一个神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朝这儿走来。
这就是个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普通人,饶是关情在03车厢逛了那么多圈,对他也只有很模糊的一点印象。
男人在厕所门口迟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拉开门向左右看看,进去了也没锁门。
关情见旁边没人注意到他们,眼疾手快地开门跟进去上了锁,在李山还背对着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往人小腿上一踹!
这一踹就让李山翻了个跟头,脑袋直直地倒向蹲便器的便口栽了进去,关情一脚踩上他的后背死死往下摁。
整个过程就李山倒地那一下发出了点声响,估计别人放个屁都比这动静大,堪称快准狠。
李山连袭击他的是谁都没看见,张嘴想呼救,头被抵在便池里灌进来了好几口不明液体。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身后那人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不论怎么挣扎都把他按得死死的,脚感觉挺小挺细的,但儿劲也忒大了!
半晌,阴冷的感觉慢慢爬上后颈,便池口里像是有一双手伸出来缠上了他的脖子,喉咙顿时连呛水声都发不出来了,刺痛从全身传来,鲜红的血液滴进水里染红了便池。
从关情的视角来看,李山浑身是血,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拽入蹲便器,但那个口实在是太小了,李山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嘎吱嘎吱”难以承受的声音,估计马上就要和他儿子以同一种方式被冲走。
就在这时,关情的脑海里出现了考试播报的女声。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请各位考生尽快答题。”
翻出试卷,关情刚想在第二题下面写上一个简洁的“死”字,发现考场提供的水笔之前已经被她拆解丢进便池,连个渣都不剩了,没有任何可以答题的工具。
她眼神下移,盯上了李山那只在外面不停甩动的血手。
关情猛地扣住那只手腕,强迫他在白净的考卷上摁下了一个如同卖身契般深深的血手印。
弹弹试卷吹干血迹,关情对这份答案很满意。
把张梅的记事本放在洗手台上,她不禁为张梅感到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