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呼吸都几乎交缠在一起,沈长空像被下了蛊,浑身僵硬,却是一下也动不了了。
他看见她樱唇轻启,听见她能将人心都缭乱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说:“若我偏要与她争呢?”
——
大理寺狱。
阴暗蔽日的牢房里,重重锁链将衣冠不整的人束在高高的刑架上,此人满身是血,褴褛布料遮挡不住的地方皮开肉绽,没一处是好的。
此刻垂着头,乌发凌乱不堪,已然丧失了意识,奄奄一息。
再无往日风光。
几桶冷水兜头浇下,犯人终于转醒。艰难地抬起肿胀布满血丝的眸子,入目便是一身锦衣的男子坐在梨花木椅上,颇为漫不经心地活动着腕骨,时不时在阴森寂然的空间发出咯嘣的声响。
王文远猛然打了个寒颤,好像几桶冷水的效力这会儿才被身体的主人感知到。
只见那人朝身边站着的侍卫抬了抬眼,那侍卫便立刻意会,过来问话。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我认罪,认罪……”
虚弱而混沌的声音脱口而出,王文远浑身散了架一般。他这身皮日日留恋脂粉温柔乡,养得是比些穷人家的女子还要细发,哪里受过这种严刑拷打?
此刻只恨不得他们明示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他什么都认,只是再不愿受这皮肉之苦。
“认罪?”沈长空轻嗤了声,旋即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在这一方天地里极具压迫感。
他拿起架上明晃晃闪着冷光的铁剪,浓黑如墨般的眸子半垂,直直看向王文远满是惊恐的眼底。
而后,“啊”的一声哀嚎响彻整个牢区,王文远再次昏迷了过去。
暗红的鲜血顺着铁剪游移下淌,滴在灰扑扑的地面上。
那秽物同块儿连带着被剪下来的碎布一起,被成风刚叫进来的小狱卒包好了塞进王文远胸口。
沈长空眉头紧拧着,嫌弃地看了眼手上还在滴血的铁剪,而后抛在一边,朝成风吩咐道:“收拾收拾,送到公主府。”
成风看向污糟不堪的王文远,下.体的血染红了整个裤.裆。
唇角不由扯了扯,顿觉一阵反胃,认命般取了件破袍子给他包了包,勉强遮住暴露出来的血腥。
时间回退到一个时辰前。
沈长空同褚沅瑾刚从听雪楼里出来,公主府的马车华贵势显,就停在门前。
阿渊手里绕着根不知从哪儿折来的小树枝,正百无聊赖地抽打着前边的马臀。
倒是没用几分力气,可就是这般才最最烦人。
那马儿后蹄已经在地上磨了一会儿,想来早便有意弃车而逃了。
褚沅瑾拍了拍于渊的脑袋,他立刻将小树枝往腰间一别,为她搬来了马凳。
她一脚已经踏了上去,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便朝与她背向而驰头都不回的沈长空奔去。
无视众目睽睽,她从身后拽住了沈长空腰间蹀躞带,那人果然身子一僵,停了下来。
一身浅色襦裙的女子微微喘着气,因着跑得太急,两颊都泛了层薄薄的绯色,娇艳得不成样子。
沈长空心脏缓缓下跌,此情此景,同昨日梦中一幕幕重叠,就连她不安分的指尖越过蹀躞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在他腰上的绵痒触感都是那样贴合。
沈长空竟有那么一瞬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直至耳边响起她刻意甜腻的声音:“子钦,我方才所言皆是真心。我们在一起时总归是开心多些,你又何必……”
又何必别别扭扭不肯接受,总不能是过了这么些年还喜欢我不成?
这些话褚沅瑾没能说出来便被沈长空的动作止住了话头。
他强硬地一根根掰开揪在腰间的手指,眉目中满是漠然。
可大抵只有他自己知道,将她推远是个什么滋味儿。
在一起时总归是开心多些,她如何便能将这样残忍的话毫不在意地摊在他面前,到底是有多不在意?
他垂眸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冷淡道:“公主的真心,从不缺臣这一个享者。还是不要大材小用,白白浪费在臣身上。”
既不能让他做独享者,何必又来招他。
若要真像昨晚梦中那般,说了这话之后,便该对她穷追猛打誓不罢休了。
可没人比沈长空更清楚,她有多耐不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