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让人措手不及。空中偶尔一阵闷雷隆隆作响,密布的乌云像一块块打结的黑幕,压抑着阵阵波澜。
这本是一个凉爽的秋夜,却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变得泥泞不堪。
房间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是女人两指间猩红的火光。女人靠在落地窗前,三千青丝随意散落在肩头,遮住了她线条明朗的脸庞,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没有灯光照耀下的她,仿佛是一座沉思的雕塑。
明明已是深秋的夜晚,可季心露身上除了贴身衣物,其余什么都没有穿。她披了张单薄的毛毯,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厦,眼眸沉涩。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点不大,可是每一滴雨都仿佛是碎石子一样,重重的砸在了季心露的心口,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一如既往的忙音,季心露早已麻木,她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烟蒂一个接着一个堆积在烟灰缸里,有的没有完全熄灭还缥缈着细细的烟丝。季心露一个恍惚,烟灰落在了手背上,不是很疼,却把原本白皙细嫩的手背烫红了一块。
她连忙拿湿巾纸敷在伤口上准备去卫生间处理伤口,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在漆黑的客厅里,手机的亮屏成了唯一的光源,而冗长的铃声回荡在静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听到铃声后,季心露立刻不顾疼痛迅速拿起手机,可是刚刚沸腾的心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又一瞬间冷了下来。
“喂,关助,有事吗。”季心露淡淡开口。
电话那头的关萌听到季心露一如既往的淡漠语气,不着痕迹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她又操守本职,毕恭毕敬地说道:“季经理,沈总明天早上回京的班机,她让我问问您,想要什么礼物。”
又是这样——每次出差要离开首都,沈司微只是通知自己一声她要出差,中间离开那么多日日夜夜,她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只有在出差结束时,才会打发助理随手买一个礼物回来应付自己。
见到关萌例行公事的态度,季心露隔着屏幕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温声道:“替我谢谢你们沈总,我什么都不缺,不用买了。”说完,不等关萌回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司微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开始由她身边的助理来执行。沈司微不再主动与自己通话,甚至每次自己主动给她打电话时也全是忙音,只有在偶尔中的偶尔,才会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喂”。
有时季心露在心里都产生了自我怀疑——她于沈司微来说,究竟是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还是堂堂沈总一时兴起,圈养在身边的晴富。
……
关萌对被挂电话早已习以为常,她看着手机通讯录页面上的季经理三个字发了会儿呆,最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推开音乐嘈杂的包厢门走了进去。
沈司微正坐在包厢正中央,她被合身西裤包裹着的腿修长纤细,腰身曲线明朗,没有一丝丝赘肉。此刻,她左手搭在一名年轻女孩肩膀上,而右手则是举着红酒杯和旁人饮酒,谈笑风生间仿佛没有注意到关萌的进入。
“沈总,季经理说……”关萌径直走向沈司微,然后弯下腰来,压低声音对微醺的沈司微耳语。
沈司微侧了侧头,躲开了关萌的靠近,腾出搂着舞女的左手撩了撩耳发,连正眼都没有给关萌一个:“还是什么都不缺?那就按以前买的什么继续买就是了,你自己决定,不用请示我。”
关萌眼观鼻鼻观心,从上司清冷的语气里就得知此刻上司的心思早已飘忽不定,只是在敷衍自己,便识趣地站在一边不再打扰她。
看着包厢里纸醉金迷站在舞池中央热舞的的男男女女,关萌在心底默默的为季心露伤心了片刻。可是,对上司私生活上心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兼私人助理的大忌,在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后,关萌略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赶快转移了注意力。
……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季心露从落地窗前站起来打算去洗澡,但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导致她刚起身时一阵头昏眼花。她下意识地扶住了书柜的边角,以至于自己不会摔倒在地。等季心露缓过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放在书柜里大大小小的沙漏。
书柜里陈列的沙漏形态各异,每一个都价值不菲,都是沈司微过去出差时送她的礼物。
收集沙漏是季心露年少时就保持的爱好。除沙漏以外,季心露还格外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杯子。当时沈司微为了讨她欢心,也经常送她各种各样的沙漏,但是,她从来没有送过自己杯子。问过她原因,她只歪歪头,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说:“杯具谐音悲剧,我可不想我们之间是个悲剧。”
曾经季心露也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这么幼稚的迷信。可是……哪怕沈司微从未送过她杯子,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早已沦为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