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送沙漏也很忌讳吗？一旦上层玻璃球里所有的沙子都流到底部玻璃球中，就意味着她们的感情彻底结束，是这样吗？

季心露不懂，她也不想懂了。她现在只想就这样和沈司微不咸不淡的拖着，拖到这份变质的爱情彻底化为灰烬，拖到沈司微对她彻底失去兴趣，等到那个时候，她也就彻底解脱了。至于过去发生的种种不堪和遗憾，总会随着她们感情消逝后，慢慢从她的记忆中减淡。

……

季心露是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她以为家中进贼，猛的睁开了眼，不成想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纤瘦身影正站在衣柜前挂衣服收拾行李。季心露这才回想起昨夜关萌的那通电话，她好像的确跟自己说了沈司微是今天早上的班机回京。

“是我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啊。”沈司微听到身后的响动，便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回头，竟发现季心露也正在盯着自己看，于是她挂上一副自认为非常亲和的笑容，柔声说道。虽说话语间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可是季心露从她的语气中却没有听出任何把对方吵醒的愧疚感，反而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态度。

季心露何等的聪颖，自然听出了沈司微的话不着调的假意道歉。本来被吵醒的她就有一股浓浓的起床气，再看到看到沈司微那副陌生的笑容和漫不经心的语气，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季心露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转移注意力摸索到手机，才发现原来已经上午九点了——终究还是心里挂念沈司微，又柔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吃早饭了吗？”

沈司微继续转身收拾行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继续睡吧，我吃过了。”

闻言，季心露不再推迟，重新躺好，轻声问：“几点回来的？”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司微。今天沈司微穿了一件她没见过的暗绿色风衣——可能是新买的。她内衬紧身驼色线衣，下身搭配黑色牛仔裤，显得她的身材格外修长干练，完美身材的线条也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七点多吧。”沈司微没回头，继续一边往衣柜里挂衣服，一边含糊回答，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蹲在行李箱前，不知在找什么。

季心露不以为然地勾勾嘴角，她在心里打赌，沈司微一定在找给她新买的沙漏。

果不其然，三两分钟后，沈司微抱着一个连礼品包装纸都没有的盒子坐在床前，语气里终于掺杂了些许情绪：“啰，送你的礼物。”

季心露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沙漏图片，伸手接过，把持好恰到好处的惊喜的语气：“谢谢，我很喜欢。”

两个人的交流仿佛是在执行任务一般，机械冰冷，毫无感情可言。

完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交接仪式”后，沈司微先是把新买的沙漏取出来放到了门口的书架上，然后去把废弃的包装盒扔掉，最后重新返回卧室，继续收拾行李。可是，虽然她背对着季心露，却总能感觉到那一道来自季心露的晦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

“你……不再睡会儿？”最后，沈司微实在受不了那道仿佛要把自己钉在墙上的幽怨的目光所带来的煎熬了，索性转身坐在了季心露身边。

从季心露睡醒后就发现，沈司微一直都心不在焉。她要么是转身收拾早已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的行李，要么是低头无所事事刷着手机。哪怕在陪自己说话，也是聊三句就看一眼手机，随即陷入沉默。

一想到曾经如胶似漆、哪怕在深夜也可以促膝长谈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无话可说，季心露的心再一次发痛了。

其实在过去两年里也有很多像今天这样相对沉默的时候，可是每到这个时候季心露就会善解人意地对对方说一句“你要是忙就先走吧”，然后结束了尴尬的独处时光。可是，这一次她却想任性一下，自私一下。她总有一种预感，像今天这样可以安安静静看着沈司微的机会，不多了。

“不睡了，已经九点了。”季心露微微勾起一个笑容，轻轻说。

“小露，我……”沈司微刚准备说些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挂断了打进来的电话，然后抬眸略带心虚的扫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季心露。她秀眉微颦，正在脑海里搜寻借口搪塞季心露。

“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面。”季心露仿佛没听到手机铃声似的，打断了沈司微的思绪，自顾自地说。

沈司微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当她看到季心露向来波澜不惊的眼底泛起了少有的期待后，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下来：“行，我去给你做，你先去洗漱吧。”

季心露点点头，然后掀开被子下床，进卧室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季心露把卫生间门关上，沈司微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她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转身进了侧卧，反手锁了门，然后按下了那个被自己拒接的电话。

一直俯身靠在卫生间门上偷听的季心露听到沈司微离开的脚步后，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后退靠在墙上，任由自己滑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她整个身体像是刚从冰窟里出来似的，冷得打颤。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尽量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季心露刚刚坐在床头，而沈司微和她是同一方向，就坐在自己身边。那一刻季心露恨透了自己超乎常人的视力，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漫”，未接来电有七个之多。看来是从沈司微进家门以后就开始拨电话了，只是自己睡的深沉，沈司微遮掩的好，自己并没有发现异样。

沈司微，你在外面放肆就算了，现在回到家，还要跟三儿在我眼皮子底下闹腾吗？季心露自嘲的笑笑，狠狠握起了拳头。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顺着指缝流进了手心，而手心的嫩肉被掐的通红一片，深深的指甲印在嫩肉上十分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