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到隔壁齐衡的房间扛了一张折叠床过来,俩人合力将流浪汉搬到折叠床上,齐衡下意识地说了句真沉,齐天问:“爸,你也觉得他重吧?”
“他个子高,看起来肌肉结实,有些分量是正常的。”
齐衡这么说了,齐天也没啥好说的了,用毛巾湿水后给流浪汉随便擦了擦。
过了会儿,齐天觉得守在流浪汉身边无聊,下楼看店,只要门上的牌子是翻在“风水占卜”这一面,就有不少人来找齐衡看风水算命。
齐衡有个规矩,一天只给一个人看风水、三个人算命,可齐天就不一定了,每天有不少人来找“齐师傅”,如果齐衡出去的话,齐天就是“齐师傅”,十个人听到齐天的开头语“我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准灵”之后有九个是直接走人的,还有一个是等着齐衡回来。
今天没有一个人找齐天算命,但做了几笔生意,齐天心里也算平衡了。
晚上十点,齐衡算完账后回家去,齐天收铺关门,先是回房间看一眼流浪汉还在不在,见人依然躺在折叠床上,呼吸均匀,齐天才进浴室洗澡。
俩爷们儿共住一室,齐天特不习惯,从小到大他习惯一个人睡觉,现在多个人在旁边,他觉得别扭,但一想到流浪汉曾为了他受伤,心里又多了份愧疚。
玩了会儿手机,齐天瞅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过零时了,留了一盏夜灯,再确定流浪汉体温没有异样后,齐天盖上薄被睡觉。
翌日,齐衡早早过来开店,齐天醒来看到流浪汉还在睡,用手背去试探流浪汉的体温,一切正常,然后去洗漱,下楼吃早餐。
“爸,您那么早。”齐天伸着懒腰说道。
“昨晚上陆老七给我发信息,说他有好货,让我来早点儿。”
“原来是这样。”齐天吃齐衡买的小笼包。
“人还在楼上?”齐衡问。
“在啊,还在睡。”
“没什么问题吧?”齐衡还挺关切地。
“体温呼吸都正常。”
“那就好。”
俩父子在聊着,陆老七背着个包进来了,还是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乍看就是个进城务工的中年人,脚上的鞋子永远带着一层黄泥。
陆老七把背包搁在柜台上,笑嘻嘻地,手指敲了敲背包,指甲缝有一层黑色的沉积物,那是因为经常“下地”日积月累形成的陈迹,无论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货我带来了,你验验?”
齐衡说:“拿出来瞧瞧。”
齐天在一旁吃包子,见怪不怪。
早上没什么客人,所以齐天没让陆老七到茶室里谈,陆老七把东西拿出来,外层用柔软的黄色绒布包裹着的,陆老七小心翼翼地剥开绒布,露出里头的器物:“汉代青铜匕首,您掌个眼。”
话是这么说,但看陆老七的神色,非常坚信自个儿手上的是真货,不用问,这肯定是明器,不知道这次陆老七上哪个山旮旯里倒斗弄出来的。
明器,即是冥器,随葬品,邕城以前是古代兵家的必争之地,墓葬群不少,陆老七就是靠倒斗发的家,但他烂赌,卖得的钱财都输个精光,说来也是报应,媳妇儿流产三次,一年前半夜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了消息。
齐衡戴上手套,拿起来瞧。
陆老七又说:“绝对是汉朝的,我进到那里边差点儿出不来,就只带出这把匕首。”
齐衡问:“进到耳室?”
陆老七龇牙一笑,露出两排黑黄的烟牙:“对于我来说不难吧。”
齐衡将青铜匕首放在手上掂了掂,又仔细地瞧,没吱声。二十厘米左右的长度,铜器被氧化,形成青铜,把手雕刻波浪形纹路,刀锋已钝,齐衡看把手底部,笑了笑。
这时候流浪汉从楼上下来,陆老七瞥他一眼,继续和齐衡说:“我还能骗你么,你们齐家这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骗你我不是断自个儿的后路么?我敢拿我的人头保证,这汉代匕首是真的,你看,我脚下的泥还在呢,昨晚上一出来我就给你一人打电话,谁也没说。”
齐衡像问熟人一样,朝流浪汉说了句:“汉朝匕首。”
齐天正想把包子递给流浪汉,流浪汉将齐衡递到眼皮子底下的青铜匕首接过来,双手一掰,“咔嚓”一下,匕首断了两截!
陆老七脸色大变:“你!!!”
齐衡拿起流浪汉手里匕首的手把,将横截面展现给陆老七看:“你确定这是汉朝的匕首?那时候有塑料了?”
陆老七脸色煞白,抓过来看:“不可能!”
齐衡说:“陆老七啊陆老七,你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么?被人骗了吧?”
陆老七嘴角直抽抽:“……”
“说吧,花了多少钱。”齐衡把所谓的“汉朝匕首”当破铜烂铁一样丢进垃圾筐里,那是个赝品,表面做工还挺像的,不是老行家真看不出来。
“三、三千……”陆老七认命地低下头。
“你想来我这换多少?”
“二十、二十万……”
“胆子不小啊,主意打到我齐家博古斋来了。”
陆老七险些跪下来了。
齐衡叹了口气:“真缺钱了是吧?”
陆老七垂头丧气地说:“欠了一屁股债,上个月向周老板借了高利贷,我、我,哎……”
“告诉我,你这赝品在哪儿买的,我借你二十万,半年内还。”齐衡说道。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