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不知谁给天庭烧了封信,把事情原原本本写在上头。
当地的山神、土地、被召唤去的医仙,被扣押的灵魂,通通到了凌霄宝殿上,辩无可辩。
她数罪并罚,被贬下界。
独苏意识回笼,闭上的眼睛艰难的缓缓睁开。
思绪翻涌,有些一直没能想通的事瞬间想明白了。
她说,“将军,最后帮我做两件事吧。第一件,找到当年那位状元郎,看看他这辈子,还是不是状元?”
“天命的状元郎,那是我见过最硬的天命,把状元命格刻在他的魂印上,生生世世无法摆脱。”
“那种命格,我只在受诅咒的人身上看到过,甚至不如他的强烈。”
“这不是天生的,有了付了大代价,给他改成这样!”
“第二件,”她眸中精光四射,“当年到底是谁去偷的天火?没有哪个妖精会去做一件和自己无益的事。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要犯如此滔天大罪和我同归于尽。”
“数万生灵的性命,是我的罪责,更是他的罪过。在天道的眼中,他的罪过比我重多了。亲手终结数万生灵性命的,是偷偷放火的那个妖精。”
“火灾后我亲自探查,他不修鬼气,不集怨气,所做一切只为杀人。人生而为人,妖不知修多少岁月才能修出一个灵体。”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将军,你一定要小心,背后的那个人,针对的可能不是我。”
“当年一切,细想起来破绽颇多,将军,一定查清楚!”
白泽脊背发毛,独苏说的原委,和他所知不一样。
天下没有能瞒过他的事情,白泽知天下事,天道赐给他这种能力不只是说说而已。
而今,他收到的信息,却与事实不符。
谁会这么干?
谁能这么干?
篡改白泽的信息,与直接和天道作对无异。
天地间,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将军,我罪有应得了,结束我的性命吧。我不想死在天雷下,死得那么难看。就算要死,也一定得和这个世界体体面面的告别。生的委屈,才更要死的体面。”
李道摇头,脸上再次出现疯狂,“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去死的!我替你去找阴九家,让你继续轮回!你自己也知道,只要活在人间,不管再难,都不会吃亏的!”
第一次见独苏,她被关在奴笼里,作为口粮和一群野兽待在一起。
李道把她救了出来,给她吃穿,教她礼仪。
毒雾山泽里,她战九头黑蛟,独苏帮她挡了最后一牙的毒液。七天七夜发烧,烈火炙烤寒冰覆盖,费尽千辛万苦,不知多少折磨,才把毒液从身体里拔除。
瘟神与其交恶,是独苏一口一口帮她试药,把解药找出来。
冥海之渊,所有人都要放弃她的时候,唯有独苏毫不犹豫的跳下救她,把她从万千妖魔群中背了出来。
刀枪剑戟,独苏替她挡在身前。阴谋算计,独苏将之拦在身后。
他们是主仆、是师徒、更是姐妹。
李道回忆起两人往事,独苏对她的种种好,她神色坚毅,“我一定救你!”
“这不合规矩……”白泽下意识道,结果话没说完,被李道一拳打晕。
李道在独苏周围设了结界后,飞快的离开。
她知道阴九家中的柴家住在哪儿,去找柴家人,开怨灵伞,把独苏的魂留住。
和李道想像的不同,柴家住在一个很清幽的地方。
柴家收敛怨灵,收集怨气,干的事全和恶鬼相关。
所有人都以为通往柴家的道路尸山血海铺就,白骨做杆,人皮为幡。谁知,竟是条山间弯弯折折的通云路。
从山脚往上,一级级石阶铺筑,阶梯缝隙里长了细细软软的青苔,中间还夹杂短短的一簇簇杂草。
这条路不知多长,只能看到它一路向上。到了最顶端,被白色的雾气遮盖,接连青天,不见山峦。
她顺着石阶往上走,走进白雾里,终于得见一道大门。
修的恢弘气派,却只有一道大门,前后仍是青山石阶,不见房屋。
李道走进大门,那一瞬间,世界星辰变化,一座老宅出现在她眼前。
这就是柴家了。
门口摆了张小桌,后头坐了个正在打盹的白胡子老头,手上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显然是困到神志不清。
李道径直走了过去,敲了敲桌子,把老头敲醒。
刚一睁眼,人还有些迷糊,头顶太阳又大,老头半眯着眼看她,“有事?”
李道说,“我要见你家家主,和柴家做交易。”
柴木终于把眼睛睁开了,老迈的身体,眼睛却很是清明。
他确定跟前的女人,一定是个人。她身上没有怨气、没有鬼气,更没有妖气,背后甚至有个影子,既然和死灵没有一点牵扯,来找柴家做什么交易?
难不成要杀人,让人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柴木看到她的神色正了正,一时间猜不出这人是谁。
好重的杀气!
不知杀了多少人,才能在身上带这么重的杀气。
又是怎样的命格,能负担起这么多条人命?
柴家的每一个祖宗都会留下一缕气息给后人,他们本就和怨鬼打交道,身上的气息极为骇人。
可柴家从未有人,能比此女身上威压更可怖。
他从桌子后面站了出来,打开大门,恭敬道,“请。”
柴木将人领到正厅,请她稍待,“客人请上座,我这就去唤家主。”
柴家这代家主柴桢是个女人,精明干练。
她走进来时,背上背了一把油纸伞,头发束的高高的,浑身一股凌人的气势。
“你是?”柴桢皱眉。
好浓重的杀气!
李道说,“我要你现在跟我走,报酬随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