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7 章(1 / 1)放开那具尸体首页

马蹄声哒哒,在幽静的小路上格外明显。    一大早这时候,空气里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泥土草香的清新。眺望前方,远处的景色都被掩藏在了浅淡的雾中,早早冒头的太阳照亮了路,却没有猛然升高温度,似乎是在照顾马上的那青年。    路,有一辆马车宽,来往该都是行人。    青年穿着深色的圆领袍衫,脚上踩着胡靴,风尘仆仆。    行人太少了。    青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他眼帘轻抬,扫视着周圈的状况,唇角带着一丝冷笑。明明眉目清朗,该是个爽利的才俊,可笑却笑得相当有深意……嘲讽,不屑,带着冷漠。当然,他很快将自己那点笑一点点收敛起来,板着个脸,满是肃然。    “人可真是多。”青年说了一句和现下场景完全相反的话。    那语气淡淡,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平白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抽出了自己配着的剑。    剑并没有多少华美,通身漆黑,唯独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宝珠。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剑身上有着不少浅槽。若是知道青年是谁的,自然是知道他这把剑的。    这剑名叫嗜血,凶名在外,入敌躯体必见血,轻易能带走人大半条命,半点不像马上这个青年。    坐骑虽说通体棕黑,毛色极好,可并不是什么绝世好马。它察觉到了不安,脚步顿时有些乱了节奏,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青年驾马是一把好手。    他微微调整了身子,抬高了自己的臀部,大半身子像是趴到了马身上。双腿一收紧,马便如离弦箭一般飞驰出去。生物有灵,当马意识到背上的人英勇无畏,能带它走出不安,它便信了,也找回了自己的步调。    无人的路上冒出一声爆呵:“射!”    原本躲藏着的人纷纷冒出,对准了马背上的青年一顿扫射。    青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动作,整个人便到了马的侧面,剑一个挥舞,挡住了另一面的箭羽。    一边的箭羽被挡住,另一边的箭羽可是活生生刺到了马身上,引发了这匹马一阵嘶吼。    它又一次陷入慌乱。这点慌乱让它下意识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想要冲出这一段路。明明是普通的马,愣是跑出了战马的水平,一个狠劲冲向了——路边小径。    当然,这是由于青年垂在它一侧,愣是让它转了方向所致。    莫名其妙突出重围,马匹后方追上不少人。    不过这群人是打着埋伏的意思,自然没有多少人准备了马匹。    青年重新翻身上马,避开了马身上的箭矢伤口,收回自己的剑,摸了摸马鬓:“辛苦了。”    马可听不懂人话,跑了一段路,将自己弄得满身狼藉不说,屁股上又中了一支箭。    它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危险了,再一次加快了速度,根本不管身上那人到底会不会被摔下去。    这路越跑越偏,青年低着身子,努力辨别着路线,身上和身下这匹马差不多,也是狼藉万分。头发凌乱早没了发型,衣服被树枝勾勒,变得破破烂烂。    天气尚好,他本就穿得不多,为了护着脸,他手上身上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不是他不想拔出自己的剑来开路,只是现在马上太危险,他要预防自己被甩下去。从马上摔下去,他怕是还没被身后的人发现就变成了半个残废。    追凶数量不少,马背上颠簸力道极大,青年精神绷紧,注视着前方。    耳朵轻微一动,他听见了急速的流水声,当下拽着自己的慌不择路的马朝着流水的方向前去。    有流水的附近,枝杈树木之类的更为茂密,土地泥泞,还易有藻类。    马匹一个打滑,自个给摔了,发出惨痛的哀鸣声。    青年也被一下子甩到了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不远处的骚乱声逼近,前方是流速极快的溪流。    青年拿着剑,撑起了身子,走向了那溪流。    他一头扎进了水里,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立刻被那溪流冲向了下游处。    天不随人意,流速极快的水,自然是由于地势有高低才会形成。青年还来不及找到着力点,就发现脚下一空,整个人空中旋转了角度,向下方坠去。    脑袋砸在水面上,砸得人眼前一黑。    追上马匹的头领看着原地只有马没有人,语气相当狠烈:“这匹马带回去。其他人分两队,一队去下游搜,一队跟着我走。”    顺着溪流往下走的队伍,很快便发现了十来米高的断坡,顺着断坡朝下望去,还绵延了一段距离,似乎前头还有断坡。    有熟悉地况的人沉着脸开口:“再往前就要到永州。”    “搜三天。”头领眼神阴狠,心情极差,带头变了道路离开。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马蹄狼藉,等下次雨水冲刷后,怕是就没了半点痕迹。    …………    晴雨到底是知府大人的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跟着江乐和周珍。    可晴雨也因为是知府大人的侍女,所以无论是伺候人的本事,还是对永州的熟络度,都远超过了常人。    第二天她赶早到了他们这小院里,在门外叫两人起床。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送上了包子豆浆,让江乐和周珍更坚定了雇一个人的心。    趁着刚吃完消食的这点时间,晴雨便让府上的裁缝给两人量体裁衣。    裁缝是个老汉,认真让自己的女徒弟给两人量了该量的尺寸,一一记下。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位绣娘,绣娘拿着一本册子,将能做的花色和常用的色彩都展示给江乐看,询问江乐的意见。    江乐是半点没理解为什么递上来的册子上还有绣花的:“这衣服上还要绣那么多花样?”    绣娘巧笑着,带着一点讨好:“可不是么。如今咱们永州最是流行暗纹,郎君长得如此俊俏,衣服怎么能简单呢?等往后中了秀才进士的,衣服上色彩可还要更亮丽一些。”    科举是不会去考的,这辈子都不会去考的。    江乐脸上笑呵呵,内心表示自己半点没想过去皇帝面前作死。    晴雨在边上听着笑起来,附议绣娘的话:“等新衣出来,郎君出门恐怕会和袁知县一个待遇,满车的香囊手帕。”    这袁知县一听就是个美男子。    江乐朝着他们笑:“香囊和手帕没什么大用,我争取出门拉一车水果回来,省钱。”    晴雨等人听了之后纷纷笑出了声,只觉得江乐说话实在有趣。    江乐朝着周珍眨眨眼。    周珍:“……”    周珍敢发誓,她师傅一定是真的想要靠着皮相出门去骗水果。    等量好了衣服,选好了绣花的款式,晴雨才带着两人出门。    江乐坐在马车上,看着永州的风景,听着晴雨介绍永州城内的分布状况。他们住的地方大多是和市分开的。夜间市集也开放,不过依旧有宵禁,到了晚上,永州便会封城,部分街道是不可走人的。    西市距离知府最为近,那儿也有着永州城最好的打铁铺。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那家。    打铁铺所需要的工作地方比较大,所以所在的位置就在市集比较偏一点的位置。    等到了店铺那儿,进了门,江乐便发现这打铁铺门面很小,而过了门面穿过店铺,到了内部后头,就能见到极为宽阔的一片内院,院里自然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有晴雨在身边,打铁铺的师傅一见到江乐,那是极为的客气,一脸憨厚笑容:“咱们这店内,都是用冷锻来打造的,说得谦虚点,这永州还没一家打铁铺能比咱家更好的。咱本家可是给官家打铁的。”    武器打造和普通的打铁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没有火气的时代,钢铁便是硬通货,给官家打铁,那边是造武器。    “我的东西首先便是要造得精细。最好还能多弄几套,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要更换。”江乐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纸,交给了打铁的师傅,“不用吹毛就断,只要能杀羊宰牛就行。”    纸上画了几把刀,还有几把凿子,还有长得颇为奇怪的器具。    边上倒是都精确写了尺寸。    打铁师傅拿过后,伸手比划了下大小,觉得这东西若是算武器,尺寸也着实小了点。他带着困惑看向江乐:“小郎君,你这些东西要用来干什么?”    “剖尸。”江乐脸上带着笑,半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对于一名职业法医而言,解剖刀、面包刀、肠刀、肋骨刀、解剖锯、剪刀、颅骨凿、有齿镊、钩锤,可都是最必要不过的东西。    打铁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风一吹过,人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江乐弯了眼角,笑着摆手:“玩笑话,小东西用来自己把玩的。师傅记得做好模具,我可要常更换的。”    铁匠师傅偷瞄了一眼边上的晴雨,没瞧出什么意思,最终讪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