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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葛舟尧将三日的奏折并排放在一起。
李霄坐在椅子上,左手掀开奏折,右手拿着玉玺直接盖上去。
“这……”葛舟尧五官皱成一团:“皇上,您还没有批复呐。”
李霄将盖了章的奏折往葛舟尧怀里一塞,葛舟尧后退两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奴知错,老奴不该多嘴。”
李霄不以为意:“你打开瞧瞧,里面是不是催朕选秀。”
葛舟尧诚惶诚恐:“老奴不敢。”
宦官干政是掉脑袋的罪名。
李霄正色:“这是朕的旨意。”
哦,那就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葛舟尧战战兢兢地翻开奏折,从头看到尾,展颜奉承道:“皇上神机妙算,果然是催促皇上选秀的折子。”
“起来吧。”李霄板起脸:“朕早已在朝堂上答复过了,朕觉得没有必要再浪费笔墨。”
朝中多是前朝旧臣,有人倚老卖老,有人为谋权,也有昔日打压藩王的帮凶想要借此修复关系,他岂会任人摆布。
“皇上说的是。”葛舟尧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站到一旁研墨。
如此,一个时辰后,所有的折子从左手边移到右手边分了三摞。
最高的一摞是催促他选秀,全部只盖了章,其次是嘘寒问暖增进感情,多写了一个“阅”字,余下的才是真正需要考量的要务。
李霄站起身将前两摞推给葛舟尧:“把这些还回去,剩下的等朕回来再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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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火一直燃着,叶静枫淘了一把米,与泡好的虾米一并倒进锅中,填满水,盖上锅盖,走到门边抓起盲杖跨出门槛。
她对质子宫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然,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手握盲杖才能令她感到安心。
李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了深。
从昨日到现在,三顿都只有粥水,难怪她的身子那般单薄,面容与幼时那张圆润的小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若非她自曝身份,他根本猜不到会是她。
不知不觉跟到了屋后的空地,他面色一僵背过身。
那细细的晾衣绳上挂着的是女子从内到外一整套的衣物,包括贴身的小衣。
他不是采花淫贼,非礼勿视。
叶静枫左臂揽着晾干的衣物,右手握着盲杖,原路折返。
擦肩而过,李霄感觉到鞋面上多了一物,低头看去,好巧不巧,正是那件质地丝滑,白底银边,缀着红色海棠花的小衣。
他整个人仿佛被定身了一般。
“……”
叶静枫就是这么收衣服的!
他沉了一口气,伸出大掌拾起小衣,快步追上去。
叶静枫坐在榻上,将干净的衣物一件件摊开抚平。
最后一件折叠整齐后,她眉心微蹙,双手四处摸索着,她分明记得还有一件小衣怎么不见了?
李霄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小衣已经脏了,如果现在交给她,她会直接穿在身上。
他掀开装衣服的箱子,拿起一件面料相同小衣隔空扔到榻上。
叶静枫摸到代替品,面上浮出一抹浅笑,将其与其他的衣物一并收好。
小瞎子是被忽悠过去了,李霄低头看着被自己揉成一团小衣,动作僵硬地塞进袖子里。
水缸空了,叶静枫回到厨房,提着木桶去井边打水。
将木桶扔进井里,待盛满水后,双手攥紧井绳用力向上提。
接连三桶,水缸里的水尚未过半她便感到有些脱力,汗水打湿了鬓发,呼吸变得急促,双臂微微打颤,柔嫩的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李霄从旁看着,眉心越拢越紧。
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哦,对了,还有一个嬷嬷。
“扑通——”
盛满水的水桶提至半途又掉下去,井绳迅速下坠。
绳头脱手,叶静枫本能地伸手去抓,小半个身子探入井口。
腰上一紧,她被一股蛮力揪着腰带提到半空。
许嬷嬷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又惊又怕:“是谁?”
李霄松开手,轻咳一声。
叶静枫站稳脚跟,试着问道:“父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