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 章(1 / 2)诱权臣(重生)首页

宁甘棠的话,自有人一字不落的传达给裴敛之。

书房内,阳光似揉碎了一般,在裴敛之的眉宇间投下一片阴影。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眼中晦暗不明。

“千真万确,那……娘子亲自对刘姑姑说的。”云泽开口,还是跟着称呼了一声娘子。他没有想到,那小娘子竟是自己主动找太傅要了避子汤,换做旁人,定是恨不得一举得子。

不过……这会不是那位娘子的欲擒故纵?太傅身边,怎么会留不知分寸的人,云泽想,那位娘子还是很聪明的。他顿了顿:“属下这就去抓上一剂避子药。”

“让她到这喝。”裴敛之慢悠悠说道。

云泽暗叹,太傅竟还是如此绝情。待阖上门,行至院中,却发现厚重的木门上朱漆被刮掉了一大块,留下了分外明显的印记。他记得,院中的大门是迁府的时,太傅重金置办的。

昨夜他回来后听其余的下人说,太傅是骑马闯入院中,亲自将那小娘子藏在大氅里抱进来的。他与太傅一同在鸣琴轩赴宴,太傅竟突然离席,将他一人留在那,策马而出。

待他回府方知晓太傅抱了个美娇娘回来。他愣了一下,心底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虽未曾娶妻,却知晓高门大户中,未娶正房夫人前,是绝对不会让旁人先一步生下孩子。

可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喝下避子药,即使太傅下令,她也不能违背。而这么一桩小事,太傅又何必亲自去盯着。

所以——太傅心中定然对那小娘子有几分怜惜,这才想亲自哄着小娘子喝下避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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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姑姑跑了厢房一趟,又回到卧房帮宁甘棠梳妆。为她选了一身石榴色的衣裙,似她来时穿的那条,衬得肌肤胜雪。

“太傅已遣人为娘子抓了药,眼下估摸着已经熬好了。”刘姑姑挽起她的发,在她的鬓边插了一只玉步摇。

“有劳姑姑。”宁甘棠道,语气平淡。

“那便请娘子移步书房。”刘姑姑道。

宁甘棠颔首,并不意外。裴敛之作为当朝太傅,名副其实的大权臣,行事自然谨慎,又……怎会许她有他的孩子。唯有亲眼看着她喝下避子药,裴敛之才能安心。

但一想到要去见裴敛之,宁甘棠的指尖弯了弯。她现下,其实,她不敢见到裴敛之。昨日,她出现是个巧合,可……这个巧合,未免太过巧了。不说裴敛之生性多疑,便是她自己都不信这只是个巧合。

察觉到宁甘棠没有说话,刘姑姑以为,她因要喝避子汤而不好受,叹息一声,道:“娘子是识大体的。”

宁甘棠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一声。如今木已成舟,她绝不可能再回东宫,裴府……也不一定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说容身之处,便是她今日能否留下性命,都在于裴敛之的一念之差。想到这,她的指甲不自觉的用力,已陷入掌心。

裴府的砖瓦屋檐,虽看上去并不奢靡。不似东宫那般华贵,但宁甘棠的父亲是当朝侍郎,她虽不是簪缨世家的贵女,却也是官家千金。自然瞧得出,裴府的每一处建筑,装饰,都是有来头的。

为官的书香世家和商贾不同,商贾之家,恨不得样样物件都用金贵的,只差把银两摆出来。但书香之流,簪缨世家却讲究府中陈设低调,每一样物件皆有来头。

在她的坎坷之中,便已来到书房。

书房内的门窗紧闭,绕过山水八折屏风,入目便是一张沉香书桌、裴敛之今日未着官服,只是穿了一件紫色圆领襕袍,领口以紫色衣料阔边镶沿,露出白色护领,腰束玉带蹀躞。

紫衣,当朝三品以上的官员可穿。而裴敛之,官居太傅,一品。

察觉到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她捏帕子的手紧了紧,“见过太傅。”

漆黑的药汁在桌案上,扑面而来便是一股强烈的药味。便是闻着味道,便能想到是如何苦涩。

记忆随着刺鼻猛烈的药味席卷而来。她死前的最后,喝的是一碗药。新帝亲赐,她自知木已成舟,难逃一死。烛火摇曳,赐药的人将她的殿内围得水泄不通,人影在似枯枝一般纠缠在大殿的帐子上。

药汁入喉,她自知将奔赴黄泉,竟还自苦涩中品出了一丝甜意。五脏六腑,肝肠寸断,视线慢慢被一片殷红覆盖,便再无直觉。

恐惧再度席卷,宁甘棠强忍着哭喊和流泪的冲动。裴敛之,是要杀了她么?

裴敛之抬了眼皮,开口:“都退下。”

顷刻,屋内只剩下他们。

隔着黄梨木的书案,二人对视。裴敛之眼中一片冷沉郁涩,打量着宁甘棠。即使他只是坐在那里,周身气势却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抬起下巴,缓缓开口:“不知裴某的府宅如何?”

“太傅位高权重,一切都是顶好的。”宁甘棠掐了掐掌心,抿紧嘴唇。

“是么?”裴敛之微微歪了头,似笑非笑的眯了眼,“那……比之东宫又如何?”

臣子怎能与皇权比?

裴敛之虽位高权重,却行事有度。这哪里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分明是在试探她!

即便他只是一身便衣,手握书卷,却气势逼人。

“妾自知轻贱如泥,从未生出攀附太傅的心思。”宁甘棠毫不犹豫的跪下。紧紧的抓住手中帕子,关节发白。

眼前的人紧咬嘴唇,显然是害怕极了,虽跪在那里,脊梁却是挺得笔直。明艳的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袖口缀了一圈细密的卷草纹,针脚细密。

即使这身红裙是她素来穿的颜色,他却一眼认出,这不是她往日穿的那条。

裴敛之眯了眼,“把药喝下。”

桌上的药似乎已经凉了许久,半点热气也无。

果然,裴敛之行事周密,又怎会允许有人拿捏住他的把柄呢?即使这个把柄于他而言,微不足道。杀了她,不留一点痕迹,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宁甘棠只觉自己四肢沉重,似是被命运提了线。纵使重来一生,终归逃不过一碗药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