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子从远处走来,妇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神神叨叨地问:“樊玥,你好像同那隔壁的儒生走的很近啊?” “婶婶,这可不能瞎说,颜大哥他只是询问我姐姐的情况,昨日他在我家呆到子时才离去。”好在她以樊凝作为推脱自己就可以置身事外,更何况她说的这些本就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本就小题大做的妇人听到这些话似乎更好奇起来,“真的吗?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姐姐她也不避讳些?” 如今这个年代男女共处一室,多少会招人非议。 樊玥目光流转,又轻笑道:“婶婶也不会不知姐姐伤在何处,自是自己上不了药才让颜大哥帮忙的。” 她自然知道眼前的妇人是什么样的人,故意说这些就希望将此事传出去闹大,“此事关乎我姐姐的名誉,您切莫声张出去啊。” 妇人表面上应承着,可心中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回过身就会将她的话忘的干干净净,而樊玥正是想利用她这张嘴。 嵇家的书房,古朴的陈设,左右两边摆放着两盆墨兰,含苞欲放,左边挂着的是一幅竹石图,用笔遒健清劲,竹竿劲拔挺秀,正方赫然摆放着一张黄花梨的桌案,其上还雕刻着忍冬纹的图案,男子叩了叩门,还未得到回应便匆匆进来,“灵玉,有件东西我必须给你看看,是前几日去谭郾村有人交给我的。” 嵇灵玉不以为然,“是什么东西,你总是卖关子,却又说不出正经的东西来。” 他总是用惯了这一套,一贯地兴师动众地跑来,却又以玩笑告终,久而久之嵇灵玉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说你这人有点良心可好,我还好意给你带了茶点。”朝渊脸色一变,佯装出发怒的样子将茶点放在了桌案上。 “你要说便说,不说我还要去处理正事。”嵇灵玉也见怪不怪,他扔下了手中的笔抬脚就想往门口走。 “你有什么要紧事?你只是个文学侍从,干嘛如此认真?”朝渊只愿一生潇洒自在,只求能图一乐,他从来没有嵇灵玉想的那么多,也没有人约束于他,所以他平常倒是成了闲人一个。 “若都像你每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那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令史了。”嵇灵玉说话向来简单直白,从也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冯筠常说若他入朝为官,恐怕不是个能讨大王欢心之人。 就连朝渊也总被他气得哑口无言,“从你嘴里我怎么就听不到好的呢?” 嵇灵玉站在原地,神情淡淡,“说吧,究竟要给我看什么,不要卖弄关子了。” 组玉佩还在樊玥手上,一切都要听冯筠的意思,朝渊取出了一块画布,摊在男子的面前,“你可见过这个东西?” “这是恩师的组玉佩,你在哪里见过这玉佩?”这玉佩也只是听冯筠说过,遗失多年的东西竟然又出现在眼前,嵇灵玉目光炯炯,有些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一个名叫樊玥的丫头,我想你恩师一定想见一见他。” 此事朝渊与嵇灵玉都做不了主,只有问过冯筠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王玉莹将红蓝花晒在了圆簸箕里,这时身后传来了女人清脆的声音,“嫂子。” “你来做什么?”王玉莹一见是村里出了名的媒婆,她只是轻瞥了女人一眼便继续干着手中的农活,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必然也是来为她们家说亲的。 “我是来帮你们家樊凝说亲的,里尹家有个大公子才貌双全,为人正直,绝对是很好的托付人选。” 果不其然,可不同的是今日说亲的对象竟是樊凝,没想到还有人来替她说亲,王玉莹真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你给樊凝说亲,与我何干呐?我家樊凝性子古怪,公子恐怕受不住。”这林清轩的父亲好歹也是个里尹,家境在村中还算不错,王玉莹一听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大嫂子,那大公子他染了怪病,里尹想为他冲喜,聘礼寻常百姓绝不能比,您不如就成人之美。”一般的人家自然不会娶樊凝,可林清轩身染重病,是否能痊愈还是未知数,媒婆收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办事,可村中除了樊凝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愿意嫁给一个病鬼了。 “那公子可还有好转的可能?”王玉莹又怎会如此好心,若是那病痨子早早去了倒是遂了她的心意。 “这不就是想着冲冲喜说不定还能顺过气儿来,您不如就将樊凝嫁过去,日后这聘礼都归您。”林家单单只是想冲喜,但是礼数还是周全,聘礼必然还是不能少的,所以媒婆思量着王玉莹会答应这门亲事,毕竟又不是亲娘,又怎会霸着继女祸害自己呢? 王玉莹思索了半晌,惺惺作态道:“樊凝虽非我亲生,可是毕竟也是我夫君的骨肉,此事容我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她自然要慎重考虑,若让樊凝翻了这恐怕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媒婆一听笑眯眯地点头,“那三日之后我还来找你。” 几日之后,王玉莹已对那林清轩有些了解,他的病情约莫神仙都难救。樊玥得知此事,便回来兴师问罪,“娘,你答应了那张媒婆要将那丑八怪嫁到林清轩。” 她怎甘心樊凝过得比自己好,现在就爬自己头上耀武扬威,若是成了林家的儿媳更是要作威作福地爬到自己头上来。 “我去打听过了,这个林清轩根本就是药石无医,没有几日盼头了,这樊凝嫁过去必定会守一辈子的活寡。” 若是能让去林家守活寡,那倒也干净,免得整日对着她这张脸。 樊玥冷哼了一声,“那林清轩若是长命百岁,岂不是便宜了她?” “就算那林清轩活着,以她的容貌又怎会得到他的喜爱,更何况林家的聘礼不轻,足够咱娘俩用上一段时日。”王玉莹说到底还是看中林家的那份聘礼,又能让樊凝不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谓一举两得,她本就是贪婪之人,能为钱财不折手段,这些年她对樊城也没有任何感情,他的死她也从未有半点的懊悔。 “我就怕樊凝她不愿意。”樊玥知道樊凝为人倔强,她也不会轻易向任何人妥协,所以说服她嫁入林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伤着能有多大力气,况且收了聘礼她就是林家的人,就是绑着也要将她绑过去。”王玉莹已下定了决心,林家的聘礼她是一定要收入囊中,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 于是母女两便设计陷害樊凝,这日,樊玥趁着她煎药离开一小会的空隙时间,在药罐中添加了蒙汗药,待樊凝喝下后再次醒来,自己已置身在一顶大红花轿中,她的手脚都被绑着,头上戴着红色的绸盖,身穿着一绣满云纹和芙蓉并蒂的图案,看这衣服的面料必定不是普通百姓大婚能穿的起的。 女子扭动着自己小小的身躯,高声地想要呼救,“我这是在何处,放我出去!” 轿帘被人揭开,媒婆的发髻上戴着一朵红色的簪花,她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这是林家的花轿,今日是你和林公子的大喜之日。” “什么大喜之日,我为何全然不知。”樊凝只记得自己喝了药便昏昏欲睡,后面的事自己就浑然不知了。 “你娘收下了林家的聘礼,你如今就算是林家的人了。” 媒婆说的云淡风轻,可这样害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谁说不是丧尽天良,就为了一时的贪欲将她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将死之人,没有原则的人当了媒婆是要祸害多少无辜的姑娘。 樊凝嗤笑了一声,“林家出了多少聘礼我后娘就将我卖了?”没想到这对母女竟然会给自己下套,连聘礼都已经收下了樊凝还浑然不知,没想到她们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就轻易地把自己卖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那毕竟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娘,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嫁到林家吧。”媒婆显然有些心虚,她拉上了帘子不再与她多说。樊凝闭了闭眼睛,那公子病入膏肓想是也无心房事,希望自己能顺利地逃出来。 左邻右舍都得知了樊凝出嫁的事,颜之卿自然也避免不了,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凝儿伤势未愈,你们却让她嫁到林家,这到底是何道理?” 樊玥看到他前来兴师问罪,似水的目光柔和下来,“颜大哥我也劝过娘,娘她也是为了姐姐着想,林家家境不错足以让姐姐过上好的生活。”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饱含泪水的眼睛,都让人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所以颜之卿更是不例外,他皱着眉放低了声音,“那个林清轩深染恶疾,凝儿嫁过去真的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