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父亲生病,家中已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如果我家出尔反尔,那不仅仅要将聘礼还回去,林家更会提出赔偿,我们家已经遭受一次变故,在经受不起大风大浪。所以颜大哥我求你,千万不要去林家闹,就算林清轩死了那姐姐也会一生衣食无忧,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知道男子对她的情谊,所以才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让他心软,“玥儿不想嫁给他人,你就当帮帮玥儿好吗?” 听到她这么说颜之卿便相信了,若是樊凝不嫁,樊玥嫁给林清轩,那是他更不能接受的,所以若是让他选择,他会觉得这一切是值得庆幸的。 或许喜爱一个人更容易心软,颜之卿便放弃了去阻止这场婚事的想法。 男子一身锦缎婚袍,墨发用红绸带绾起,本是颜如冠玉的脸如今面如枯槁,骨瘦如柴,似乎一阵风便能飘走,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新房,“公子,你慢些走。” 林清轩抱着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咳咳咳~” 他自己的病自己再清楚不过,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看着床榻上戴着红盖头的女子立掌做了一个让他们退下的手势,“你们都下去。” 盖头被林清轩揭开,二人相对而立,樊凝目光如炬,“你就是林家的大公子?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屈从除非我死了。” 她的人生绝不会被他人安排,就算自己要嫁也必须嫁一个自己喜爱的人,而不是让人玩弄股掌之中。 “谁都不想嫁给我这个病鬼,你走吧,后门我已经打点好了。”林清轩本就是被家里人逼迫,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拖累家人还不够,现在莫非还要搭上一个陌生人。 “就算我走了,林家也会将我抓回来。”樊凝此时若是回去,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已经收下,想必林父还是会派人把她抓回来。 所以林清轩才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取出了一个小匣子,里头放着几锭银子,“这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银两,我派人打听过你的家世,那个家你也不必回去……咳咳咳,带着这些盘缠去鄢都去做点小生意吧。” 她与她后母的事林清轩早就派人暗中调查过,既然她的父亲去世了,那那个家她也没有回去的必要,倒不如去京都博一个锦绣前程。 樊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公子,我们只见过一面,你为何如此待我?” “我这个病痨子也指盼不了什么,这不是帮你,只是将钱给需要之人积点德好落个好点的下场,所以你莫要拒绝。”说什么好与不好,林清轩只想能多做些善事,就算病痛不能康复,也能在阎王爷那得个好下场。 樊凝神情有些迟疑,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樊凝谢过少爷,待我功成名就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 滴水之恩她不会忘,若有朝一日能成功归来,她定然会涌泉相报。 “穿上这婢女的衣服赶紧走吧。”林清轩从柜子里取出了准备好的婢女服饰,今日新婚,没有人会注意她偷偷混出府,到时她只要雇一辆马车便可以离开这座村子,等到家里人发现她早已远走高飞了。 面对如此大恩,樊凝含泪说道:“公子好生养好身体,我一定会回来。” 林清轩的心就如同飞腾的马,他有着想要踏遍千山万水的心,可是此时他的身子却维持不了他的想法,他希望樊凝能够带着他的所有积蓄,去完成他心之所想。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站在王玉莹的家门口,见到他二人的样子她吓了好大一跳,男人声音洪亮,“这里可是樊家?” “是啊,你们是什么人啊?”王玉莹战战兢兢地看着二人,心中思量着可是曾经得罪过什么人,或是欠下了什么债今日上门来讨要。 “我们家公子在纪家茶馆,特地派人来接你女儿过去。” 听完这两人说的话王玉莹同樊玥相视一眼,她们心中多少有了底,想必这公子就是朝渊找来的。 樊玥壮大了胆子,走上前问道:“你们家公子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两人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奴才,就连穿的衣服也比寻常百姓穿的要好。 在那两人的带领下樊玥来到了纪家茶馆,木质的镂空莲纹案的屏风后坐着一个身姿清雅的男子,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却不失优雅,“你就是樊玥?” 那身影缓缓地朝着女子靠近,那可能是樊玥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就算是天神也有几分愧叹不如。 一时间樊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仓皇地作了一个揖,“樊玥见过灵玉公子。” 来时她已对嵇灵玉多少有几分了解,听闻他所用的折扇都是他的恩师冯筠题字,他极敬仰恩师的书法,最为厌恶的就是有人对恩师的亵渎和不敬。 嵇灵玉面无波澜,收起了扇子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嵇灵玉?” 唯一的优点就是观察细致入微,樊玥在他出来之时已看清了他折扇上的字和落款,她笃定地一笑,“公子身上系的是玉带钩,一般只有士族子弟才会用这些,再者公子折扇之上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应是冯大夫的题字对吗?” 面对这样反应灵敏的女子,嵇灵玉反而冷笑,“哼,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的,平时都读过些什么书。” 世上不仅仅只有她一人会卖弄小聪明,也不是只有她一人知道折扇上的题字,用这一点不足以证明她的才华睿智。 樊玥如葡萄一般的双瞳又转了转,“四书五经都读过。” 她的回答自己都有几分心虚,可她听说嵇灵玉与人交友并不看外表,唯独看的是人品和才貌,要想攀附他可是比登天还难。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嵇灵玉正视这女子嘴边挂着一抹邪笑。 女子只听一遍甚至未听清整句话,思忖了半晌,“义者三有?应是出自于《周礼》。” 想必关于情义二字应当是出于《周礼》,自己从未读过四书五经此时也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她抱着侥幸之心希望男子不会看出破绽。 嵇灵玉在一旁不怒反笑,“你可知何为司马懿破八卦阵?”他自来最厌恶怙恶不悛、自以为是之人,更何况樊玥明明并未读过书,却还在自己面前卖弄口舌。 就在樊玥有些手足无措时,朝渊从背后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人家只是一个小丫头,你如此说话可不是要将人给吓坏了。” 朝渊这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则,做人亦是洒脱不羁,所以他从没有嵇灵玉想的那么多。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投机取巧莫不是将我视为蠢人?真是空有虚表。”一个人若是空有其表有什么用,嵇灵玉认为一个人他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最重要的是不能隐瞒欺骗,不然再美的皮相也无法拯救她肮脏的内心。 “她也只是想在你面前留个好印象,你这样说未免太不给别人面子。”朝渊觉得他对人总是过于苛刻,这世上阿谀奉承之人多了去了,她如此做也是情有可原。 樊玥双眉轻蹙,如葡萄一般的双眸快要溢出水来,“公子,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只是我知道公子欣赏有才华之人,古语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她知道嵇灵玉这个人向来不懂怜香惜玉,对人更不会心软,总而言之他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但又并非是被威武与外力屈服,而是能被道理说服低头之人,而此人除了他的恩师,他还未曾遇到。 所以她的所作所为让嵇灵玉不得不怀疑此人的人品,他目光冷冽,说道:“公子我确实不是小气之人,可我就是厌恶弄虚作假之人,你说你有组玉佩,是从何处偷来的,还是让人伪造出来的。” 此时的场面进入了僵局,一旁的朝渊东看看西看看,只好从中调和,“灵玉,你见一见不就见分晓了,何苦为难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自然,为了恩师嵇灵玉也不再和她过不去。 来到鄢都的樊凝不愿辜负林清轩所托,在此处开了一间脂粉铺子,也是属于在鄢都的第三间脂粉铺子。 “今日飞羽阁第一天开张,所有的胭脂水粉可随意试用,凡有购买商品之人,均可送一盒香膏。” 众人驻足观望着,皆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 “这是刚开的一家脂粉铺子。” “也不知这里的东西好不好。” 刚开张的铺子自然会有遭来质疑,可是樊凝却不怕质疑,因为这是做生意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