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见碗内空了,便拿起来放于承盘,走到门口,一位宫人忽而叫住柳儿,“柳儿姑娘,沈二小姐现在如何?”
柳儿偏过头,眨了眨眼:“小姐刚醒,这位姑姑问这个做什么?”
宫人有些无措,主子甩给她这块烫手山芋,到让她不知道如何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颤巍巍地把袖里藏的东西交给柳儿。
柳儿接过愣住,“这是谁送的?”
宫人轻轻道:“容王殿下命我送来的,柳儿姑娘拿起给沈二姑娘吧。”
沈晩看到柳儿去而复返,微微有些疑惑,“柳儿怎么了?”
柳儿将手中瓷瓶递给她,“容王殿下差人送来的,说是补药。”
沈晚仔细的端详着瓷瓶,发觉瓶身纹路还有花样不像出自宫中之物,倒像是番邦进宫来的宝物。
容王还真是个神秘的人,行事令人琢磨不透。
她纵有疑虑却也不敢轻易用,只是随意搁在一旁,吩咐柳儿收了起来。
池塘芙蕖随波飘摇,绵绵细雨淌过檐角,落在窗棂延成雨珠,滴流到青石砖板。
六月日头毒辣,梅雨也不曾停歇。
“她收下了吗?”卫琅临牖而坐,提笔沾墨,墨水洇湿他的袖口他未理会,只是落笔提字。
长生颔首低眉应道:“收下了,我让宫女送过去的,没有暴露身份。”
卫琅淡淡道:“那就好。”
“主子,您不过只是救了沈二姑娘两回,何至于把拿弥足珍贵的药送给她。”长生小声嘟囔道,那些药是从主子娘亲母家拿来的,平日里他都舍不得用,却便宜了旁人,真叫他气不过。
卫琅勾笔,执着笔看他,“多话。”
长生没忍住继续道:“你不是说宫里危险,要过几日再回宫吗,怎么这会儿就回宫了。”
太后视主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处之而后快,他待在宫里无意于送死。
卫琅蓦地停笔望窗外榴花,雨雾濛濛虚虚实实的掩着一撮撮红艳的花蕊,如鲜亮的裙带红绡,亦如少女那日穿得罗裙。
凝睇良久他移步到庭中,却发现了卫恪。
卫恪瞧见他,长叹一口气,“皇叔,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堂而皇之的越进殿内,看到桌上的茶水,顾不得是否有人用过,拿起便喝了一口。
一杯饮尽他还不解渴,提起水壶对着嘴便喝了起来。
李福全看得是胆战心惊,想要出手接过水壶,可偏偏卫恪紧捏着茶壶柄。
卫恪喝罢,重重的撂下茶壶,随口问道:“孤让人送去的糕点,沈二姑娘吃了么?”
李福全侧立一旁答道:“沈二姑娘没吃。”
卫恪闻言神情憎恶,嘲讽道:“她还敢闹脾气了?司膳房做的糕点香甜软糯,孤最爱吃了,她居然不吃??”
李福全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又补了句:“不过沈二姑娘吃了容王殿下送去的糕点。”
卫恪看向青年,“皇叔,你为何要送她糕点?”
卫琅眉眼清冷,不甚在意说道:“帮你。”
卫恪挑了挑眉半信半疑道:“皇叔帮我作甚?孤不用皇叔帮,即便没人理她也不妨事。”
卫琅冷睇了他一眼:“你对我这么说倒是无事,可要是被皇后还有陛下听见,你应该明白有什么样的后果。”
太监忙附和道:“太子殿下,容王殿下说的极是,您忘了皇后娘娘说的吗,容王殿下这回可是帮了您大忙啊,沈二姑娘肯赏脸吃你的东西,那不是好事么?”
卫恪思忖片刻,觉得很有道理,“还是皇叔有办法,堵住她的嘴,让她没办法在母后面前告状。”
卫琅轻笑道:“你那么怕她?”
卫恪抿了口茶水,毫不掩饰道:“孤不怕她,只是不想娶她罢了。”
想到那么一块木头将来成为他的太子妃,还要同他母后那样对他管头管脚,他心底就不大舒服。
卫琅平静道:“婚贴还未立下,这桩婚事还做不得数。”
卫恪来了兴致,紧接着道:“皇叔,你的意思莫不是……”
卫琅没有说话垂眼落座,骨节分明的长指捻起几缕香,掀开香炉的盖子,放了进去。
*
午膳毕,卫恪稍作了片刻,便离开。
卫琅着素衣行至窗前,垂眸看了几眼手中信笺,眼中浮起一丝不解,他唤来昭离,淡淡道:“去准备轿撵,我们去永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