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梨跑进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咚咚跑出来了,小丫头生气地捧着一把土,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姑娘,这一定是孙婆子她们干的。”
郁菀伸出手拈起双梨手中的土,这才发现里面掺杂的是她的药。
她抿紧了唇,心里清楚不是钱婆子孙婆子亲手做的,也是她二人指使的。
这几日她虽常不在屋内,但总归没有出院子。除了双梨,每日进她的屋子的就只有打扫的丫头。
翠鸣居下人不多,加上双梨拢共三个人,一个叫秀儿扫洒的丫头,另外便是孙婆子这么个粗使婆子。
钱婆子则是府里另外的浆洗婆子,因和孙婆子亲近,两人关系好,加上翠鸣居郁菀不管事,遂常来这里找孙婆子。
一来二去的,倒显得郁菀和双梨是这翠鸣居的外人了。
要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地被人翻了妆奁了。
郁菀沉默了片刻,将翻涌的心绪强压了下去,冲着双梨好脾气地笑了下:
“没事,去把手洗干净,我有事交代你。”
双梨不忿,可是听了郁菀的话还是乖乖去洗手了。
郁菀起身慢慢走回了屋里,再出来时,她手里已经多了一张薄薄的纸和一个装了银子的荷包。
她在廊下立了一会儿,双梨才匆匆跑来。
“这是王大夫留下的药方,去重新抓药。”
双梨呆了一下,忙将手上的水擦干,小心接过。
“银子也拿好,出门小心些。”
药没了,就去重新抓,总归有法子解决的。
双梨认得那荷包,每回领了月银后,姑娘都会将银子放进去。
这么多年,就没装满过,虽说府里有吃有住,可是使银子的地方依然不少。
荷包里的大约就是姑娘存下的所有银子了。
双梨伸手接过,小声地说:
“是。”
说完了要走脚下却没动,她担心地看着郁菀,神情犹疑,
“姑娘,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小圆脸稚气未脱却已经忧心忡忡,很是不安。
姑娘身体娇弱,这段时间病了后,人又瘦了一大截,和孙婆子钱婆子膀大腰圆的模样相比,看着多了些伶仃。
她走了,万一这两婆子趁着她不在,再跑来欺负欺负姑娘可怎么办?
双梨越想越放心不下。
看着小丫头脸上的忧色,郁菀歪了歪头状似认真说到:
“那,不吃药了?”
“那怎么行?”
话一说完,双梨便急急否认,
“姑娘的病还没好,不吃药怎么行?要吃的,要吃的,吃了病才好的快。”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她还猛点头。
郁菀苍白的小脸上重新染上了几分笑意:
“可是没药了。”
双梨急切地说道,生怕她不吃药了:“我去买。”
这下郁菀彻底笑了:“不怕我被欺负了?”
双梨一噎,瞪圆了眼睛,接着脸上慢慢浮现出来了矛盾之色,眉毛都要拧到一块了。
“好了,去吧,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郁菀没有再逗双梨,轻声说到。
两人相差不过两三岁,可这会儿的郁菀看起来却要像大了她好几岁一样。
双梨眨眨眼睛看她,面上出现了淡淡的疑惑之色。
以前的郁菀不爱说话,性子软弱,很少会这样逗人玩。
主仆二人更多的是被欺负了像两只小兽一样互相舔舐伤口。且相比较而言,双梨胆子还要比她大些,出事了向来都是她在安慰姑娘。
如今瞧着怎么像打了个颠倒?
双梨的疑惑很明显,但郁菀依然当没看见。
她不动神色地问:“怎么这样看我?”
双梨惊醒,忙摇头:“没事没事。”
她小心地把药方折好放进怀里,装银子的荷包也是如此。
最后紧紧捂着胸口,临走前双梨仍不放心地叮嘱道:
“那姑娘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去吧。”
想着早去早回,双梨转身就急急忙忙往外跑,生怕耽搁了时间。
“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
双梨走后,郁菀在院子里又做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回了屋里,看了看外面的阳光。
目光一转,她便看见了躲在偏房里半张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正是孙婆子。
当对上她的目光后,孙婆子先是心虚,接着又理直气壮地眼睛一瞪,冷哼一声后砰得一下将窗户关紧,丝毫不避讳她。
是啊,一个无人问津的表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郁菀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合上了房门。
双梨从靠近厨房的角门出去了,跑过窄窄的长巷,便是京中最热闹的朱雀大街。
外面热闹得很,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挑货郎边走边叫卖,街道两旁除了商户的正大门外都见缝插针地挤满了摊贩。
雕梁画栋的屋檐,旌旗飘飘的酒楼和卖吃食的摊子上冒着的热气。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目不暇接。
双梨虽很小就和郁菀来了京城,但很少出门。
以前年纪小,怕被拐子给拐了,稍稍长大些手里也没什么银钱,来了街上也只能干看着。
上一次出来,还是去年中秋跟着姑娘到街上看花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