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沉了脸,郁菀像是收到了惊吓,小脸瞬间变得没了血色,她双眼含泪惊惶地说道:
“大公子,不关表姑娘的事。”
说完,郁菀蹙着眉,小心地看他的脸色,生怕他发怒一般。
这幅模样落在周衍的眼里却是欲盖弥彰了。
关于郁菀与梅元彤争执后落水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周衍不是耳聋目瞎之人,只稍加打探便知晓了其背后的真相。
说起来这事,他要付极大的责任,而郁菀纯粹是受了无妄之灾
念及此,周衍缓和了脸色,面露些许愧疚,道:“是我连累了郁表妹。”
郁菀听他这么说,微微睁大了眼看向他,腮边还挂着泪,眼里泛着水色,受宠若惊般磕磕巴巴道:
“不,不关大公子的事。”
紧接着,她又低下头,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声若蚊蝇说着,
“大公子那日是好心。”
好心却办了坏事。
周衍苦笑。
说到这,郁菀似是想起了什么,咬了咬唇,神情染上了羞愧,喃喃自语般道:
“可我没把大公子的东西护好。”
郁菀这次的声音放得极低,周衍隐约间,没听的太清:“什么?”
听着周衍问话,郁菀终是撑不住了,她抬起一双泪眼,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细细的嗓音里满是自责:
“是我没用,没有护住大公子的鲁班锁,让人损坏至此。
都怪我,都怪我没用,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什么,你们把大公子的鲁班锁弄坏了?”
郁菀话话刚落,周衍身后跟着的小厮就惊叫了起来。
那个鲁班锁,大公子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得来的,
“你知道那价值……”
“明言!”
小厮明言的话还没说完,周衍便厉声呵道。
明言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
郁菀却已经被吓到了,她惊惶地看着周衍,眼泪止都止不住,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错处一样。
双梨眼看着郁菀哭成那样,也跟着抽抽搭搭地哭得更厉害了。
这对主仆,一个怯弱无依,一个年纪不大,二人在府中受人欺凌,无人撑腰。
如今不过是因一个鲁班锁便哭成这般,着实令人不忍。
宣平侯府是武将之家,府里的姑娘,性子不说泼辣,少有哭得时候。
周衍性子端方,见过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极重仪态,因此他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家在他面前如此哭泣,这会儿也不由心生怜悯。
郁菀捏紧了手帕,眼泪直掉:
“我,我,我不知道,我,我赔,我赔给大公子。”
说着,她转身走到双梨身边,慌乱说:
“双梨,把荷包给我。”
双梨将话里捂得发热的荷包掏出来抽噎些递给郁菀。
荷包有些瘪,即便不用打开,也能知道里面放着的不过屈屈几两银子,那是远远不够买那鲁班锁的。
明言动了动唇,但收到了自家大公子警告的眼神后,把话又都咽了回去。
郁菀捧着银子,送到周衍面前。
她自己约摸也知道这些银子不够,微微抿唇道:
“大公子,我发了月银会补上的。”
周衍在郁菀手里的荷包上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下移落在了石桌上的,这才看清被布包着已损毁的鲁班锁,以及上面不同寻常的印记。
他提步绕过了郁菀走到石桌边,拿起了放在布上的木条,仔细看了看。
离得近,看得更清楚。
这鲁班锁断口粗糙,上面醒目的脚印,都能昭示着,它曾经是怎么坏的。
郁菀见状微微垂眼,愧疚说道:
“我院里的孙婆子,见我放在梳妆台上,想拿走,我与争抢时,没护住,才摔了。”
剩余的不用郁菀多说,周衍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禁皱了皱眉,翠鸣居下面的人,竟如此胆大,敢抢主子东西了?
周衍又看向郁菀,见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他目光一顿,接着放柔了声音,尽量温和地说道:“莫怕,不过一个玩意儿,原就是给你玩的。”
郁菀闻言怔怔地仰头看着他。
周衍眉眼舒展,笑了一下道:
“不过东西坏了,是不能玩了,等有空了,我再去给你寻一个。”
郁菀这时眼泪都忘了掉了,茫然地盯着周衍,呐呐道:“给我,寻一个?”
周衍颔首,随即又想了一下说:
“你可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都可跟我说,我一并都替你寻来。”
看着周衍温和的眉眼,郁菀眨了眨眼,聚集在泪眶的眼泪滚下,没说话。
周衍见状,叹息一声:“
“莫哭了,这不怪你。东西坏了就坏了,天气冷,你病才好,别在外冻着了,回去吧。”
郁菀忙低头擦掉眼泪,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快回去吧。”
郁菀抬眼看他,见着他眼里的温和之色,最终还是行了一礼,道:
“我不打扰大公子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衍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走远,眉头皱了起来。
他把手里的残片丢进布包里,然后对明言吩咐道:“去查一下翠鸣居是怎么回事?”
一个婆子敢对主子动手,实在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