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宫后,裴阙手握两份名单,其中一份做了不少朱批,递给容安:“这些人,是明日需加训的,一人也不许漏。”
待容安走后,裴阙在书房之中,对着书案敲了几下,只见东宫之中数个身影从黑暗之中瞬时进入书房,跪了一地黑衣人。
裴阙将书桌旁一张已完成的画像交到跪在最前的一人手中,“京中如遇此人,留意其行踪,势必保她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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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才用过早膳,柳盈月在院中抄写琴谱,只见大夫人身边的婢女来请。
等柳盈月到前厅时,便见柳侯、大夫人坐在一旁,而上座上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她偏首来看柳盈月时,矜贵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犹如俯视众生一般。
柳侯朝她招手:“快来,见过缙国公夫人。”
柳盈月上前见礼,“小女拜见夫人。”
等她见礼时,国公府夫人也不却不理,“此事,你们做父母的还需问她的意见?”
柳侯原性子沉闷,大夫人却冷哼道:“毕竟是她嫁。”
“这不是亲生就是待遇不同啊。”国公府夫人啧啧两声,才悠悠转过头来,见柳盈月还在见礼,也不喊起,反倒是让她上前,“走几步,转个圈,看看。”
柳盈月不解其意,依样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国公府夫人那一双火眼,像是要把她烧了似的,将人从上到下扫了个干干净净,最终得出了个结论:“这身子骨啊,也忒羸弱了些。”
她坐直了身板,仿佛多了几分贵妇人的气派:“我儿娶你也不是不行,但一年之内,你得给国公府生个儿子出来。”
柳侯和大夫人一听,互相对望一眼。柳侯将桌面的茶盏往国公府夫人面前推了推:“夫人请用些茶。”
“不喝了。”国公府夫人拒道,转而又看柳盈月,“你也知道,国公府的大门,多少姑娘挤破了头都想进,前几日有几个夫人还想引荐一下,我都没同意。”
“我儿是年纪轻,没见惯好的。”何夫人嗔怪道:“等你入了国公府,安分守己些,多替我儿纳几个妾,儿孙满堂才是福照。”
柳盈月一听这语气,几乎就要敲定她嫁给何玉辰了,连忙抬头瞥一眼父亲和母亲。
只见父亲紧握着椅子扶手,脸色凝重。大夫人一向耿直,直言道,“我家女儿还没答应呢。”
何夫人神情古怪,大约就没想过自家缙国公嫡长子,还能叫一个庶女给拒婚了。虽然这姑娘她极不喜欢,但儿看上了,也不妨替儿争取来。
“姑娘还不知道吧?是我儿何玉辰想求娶你,你父母偏要问你的意见。”她看向柳盈月,神情倨傲:“咱们两家早日定下来,完婚后你就在家安心准备孕事,吃的,穿的,国公府短不了你的。”
她上下又打量了一下柳盈月身上的衣料,黯淡的颜色像是浆洗过很多次的。何夫人不禁内心暗暗叹道,虽国公和侯位果真不可相提并论。
“夫人。”
柳盈月早被何夫人那目光打量地如坐针毡,连忙上前道:“承蒙夫人与公子抬爱,盈月自知卑微,不敢高攀公子。”
这话说的恭维,何夫人身心愉悦,换了个坐姿,改用斜眼瞧她,偏和煦地笑道:“你倒很懂事。”
柳盈月福身,音色清丽:“所以还请夫人收回婚帖。”
“你……你说什么!”何夫人几乎要坐不住,但强撑着扶椅,喉中冷哼一声,目光愈加寒冷。
她眯眼打量了一眼柳盈月,随即伸手将柳侯敬的茶慢慢悠悠地喝了,才继而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盈月十分干脆地再答:“还请夫人收回婚帖。”
何夫人再度听清,便已很快想通。这丫头才多大,父母又不帮着照料婚事,不懂这些可以理解。
她慢慢悠悠地改换坐姿,“你年纪还轻,不知嫁个好人家对闺中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女儿家。”她顿,“尤其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能安生嫁人,相夫教子,已是不易。我儿是心悦于你,可国公府这门也就只有这一次能进。”
柳盈月汗颜,只好道,“昨日我已同公子说的明白,何公子知道的。”
何夫人脸色一变,定定地看她,手指差捏将锦帕捏碎。
怪不得小儿昨日回来之后宿醉不醒,呓语此生非她不娶,原来是早在昨日就被拒了!
但何夫人掌管家务和铺子多年,谈不拢是小场面,因此反应极快地稳住自己的反应。
“本夫人不知姑娘是真说了,还是欲擒故纵。”何夫人冷笑道,“还请三小姐同本夫人走一趟吧。”
柳盈月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只听厅堂外面一阵动响,只见门外已有几个健壮的打手穿着粗布衣裳,头上系着猩红布条,腰间绑着手臂粗的木棍,正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柳盈月想到,传言国公府除了府兵之外,国公府夫人还蓄养奴仆,专替她处理难平之事。
这哪里是求亲,这明明是抢人!
大夫人立马站起身,喝道:“夫人这是要强行带她走吗?”
何夫人不答她的话,反是转身回看一眼柳盈月,笑道:“是你自己走,还是国公府带你走?”
柳盈月朝父母亲一拜:“父亲、母亲,不要担心,孩儿去去就回。”
说完,她凛然转身,跟在国公府夫人身后,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