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快只剩下主持师徒俩，苍老的僧人抬抬手将弟子交到了跟前。

主持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语气轻轻：“空山啊，你为何不同意将那孩子送走呢？”

“师父，那可是天生佛骨啊！”空山道。

主持轻叹：“上一个天生佛骨的，如今都当上魔尊了。”

空山不死心：“那可是天生佛骨啊！”

主持又叹：“上上一个天生佛骨的，都被封印千年了。”

“可是师父，那可是天生佛骨啊！”

主持无奈：“上上上一个天生佛骨的，已经化成灰了。”

空山垂着头不说话，原本带着几分肆意的眉眼也耷拉了下来。

主持见状，也有几分心疼自家徒弟：“旁人不知道，你应当是知道的。天生佛骨者最适宜修佛，最后无一不成了我禅音寺的佛子。可有哪一任佛子，最后有了好下场呢？”

“可天生佛骨的，为何不能有好下场呢？”空山不能理解，尤其是他的师弟堕魔之后，他就更不能理解了。

禅音寺上一任佛子玄殊，是主持的第二个徒弟，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玄殊与前两位陨落的佛子一样，天生佛骨，道心通透。甚至比前两位，在佛法上的天赋更高！

在此界数万年没有飞升者的情况下，他被众人看作是最有希望飞升之人，空山更是无数次幻想着上界的接引之光，落到自家师弟身上会是何种景象。

然而，幻想终究是虚假的。

没有什么飞升的佛修，取而代之的，是干干净净入了试炼场，回来后却一身魔气、桀骜不驯，仿佛成了另一个人的阴鸷魔修！

空山不能理解，更无法释怀。

不是说天生佛骨之人是最受天道青睐的吗，为何每一任佛子，都逃不过陨落的下场？

“可是师父，若咱们送走了那个孩子，她就真的会乖乖去当一个凡人了吗？”空山可是记得，那孩子原本是想去当剑修的。

主持沉默了，他终究也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天生佛骨，就这样离开禅音寺。

屋内不知安静了多久，久到空山都以为再无商量的余地了，主持才又开了口：

“若你坚持，那为师也可以顶住压力，将那孩子留下。但因为她是你带回来的，更是你一力主张留下的。所以，你要收那孩子为徒。

今后她不可以修习跟佛子有关的任何道法，也不可以像其他弟子一样，入讲经堂、演武堂修习。你不可以传授她除念经、打坐外的任何法术，也不可以将佛子之事告知于她。这样，你可愿意？”

……

辞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一位又一位长老从主持的房间里出来，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连之前将自己带来这里的晓恨长老，也只投给了她一个不走心的微笑便匆匆离开了。

他们这种将自己当做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的态度，让辞镜感到有些受伤。

她可是这一届唯一一名弟子啊，难道都不配得到一些关爱的吗？

关爱什么的，辞镜当然是配的。

只是当空山关怀地将她的光头按在巴掌底下，跟打磨一样反复摩挲的时候，辞镜忽然觉得，其实被人当空气忽视也挺不错的。

“所以空山大师，我的魂灯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啊？”辞镜还没忘记自己那与众不同的金色魂灯，以及晓恨长老忽然变化的脸色。

空山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女弟子的魂灯颜色就是会与男弟子有些不同。晓恨长老一时间记差了，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急急叫来诸位长老商量。谁成想，是个乌龙！”

“那为何也将你叫来了呢？”辞镜又问。

“唉！”空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不是我师父见我一直不收徒弟，看我俩颇有缘分，所以想将你塞给我当徒弟嘛！”

辞镜：“……告辞！”

她决定现在就弃佛修剑！

一个时辰后。

慈眉善目的主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轻声问道：“你可真的想好了，确定要拜空山为师吗？我们禅音寺尊重弟子的意见，若是你不愿意，也不会有人逼你的。”

看着那张和善的脸，辞镜感动到快要哭泣，她立刻赌咒发誓一般郑重对主持说：“弟子是真心想拜空山大师为师的，空山大师为人宽厚，又修为高深，弟子第一次见到他，就一心想要拜他为师。

但奈何弟子资质不好，悟性不高，本以为此生都无缘成为空山大师的徒弟，却不想，空山大师竟然不嫌弃，愿意收下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只求主持能够同意！”

辞镜说得如此认真，主持也有被感动到，立刻授予了两人禅音寺的师徒印，彻底将他们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