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什么能比吃饱喝足之后，能窝在沙发里，更惬意更自在的事了，姬袅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不过这份惬意，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大概10分钟不到的样子。

就被一声玻璃互相撞击，叩击出来的清脆声响，给打断了。

一个棕红色的酒瓶被放置在了离她最近的茶几一角，里面的酒微微摇晃，在头顶灯光的折射下，红的像是见了光的、粘稠的血液。

是那瓶刚被姬袅打开了的红酒，酒身投到玻璃台面上，晕出了几分流光溢彩的光影来。

姬袅抬起了微垂的眼眸，有些诧异地看向林旧。

她看到了他的喉结上下翕动，沉默了良久，才听他说：“介不介意……接着聊聊？”

姬袅挑眉：“你想聊什么？如果你还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今晚你要去的就是木樨酒店这件事的话……

“那你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的答案依然是——不知道！”姬袅伸出手指摇了摇。

知道了我也不会承认，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然等着你兴师问罪吗？我又不傻……

“好，我姑且相信你。”林旧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第二个问题……”

“等等，一个劲地你问我答，那可不叫聊天，而叫审讯，大家都有问有答，那才叫聊天。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姬袅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嘴角噙了一抹狡黠的笑。

“好，你问。”林旧从善如流。

“你刚才是去过木樨酒店了对吗？有什么收获？”

“没有。”林旧语气如常地迅速回答道，“托你那杯茶的福，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除了留守的消防人员，其他人……要么被拖走了，要么被疏散了。”

什么都没看到，他却在外面带了将近三个小时？姬袅眯起了眼，明显不信，但也没有拆穿他，只是说：“轮到你了。”

林旧颔首，紧接着，是一阵熟悉的、长久的沉默，长到姬袅都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只见林旧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只见他拔开了酒瓶的瓶塞，猛灌了两口，才迟疑地问出口：

“你真的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姬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圈被她搞得一团乱的客厅，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了然。

《渣人守则》第一条：当遇到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该怎么办？

那就不回答，把问题换个方式像踢皮球一样地踢回去，再辅以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反问句，让对方无暇顾及他问的问题。

实施这一条的要点是：语速要快，不能给对方抢过话头的机会。

于是，姬袅随即眯起了双眼，盯着林旧：“不是，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要骗你呢？是有糖吃？还是有钱拿？难不成是为了你的财你的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旧刚想解释，立马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我未来男朋友行了吧！”姬袅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林旧的胸口，“是我多管闲事行了吧，我就不该管你，应该放任你去酒店？看着你将来后悔对吧？”

“我没有……”

“没有什么？好歹我也算是救了你的命……”

“救命？”林旧有些诧异。

“呃……”姬袅这才想到眼前的林旧并不知晓他会死在这场大火里这件事，连忙找补，“你五年后自杀就是为了这件事，我这还不叫救你的命吗？”

林旧轻笑一声，连连点头：“算。”

说多错多，于是姬袅干脆一把推开了身侧的林旧，转头走向了二楼。

身后传来林旧有些讶然，又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轮到你了，你不问了吗？”

“不问了！”姬袅没好气地说，反正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的，她在心里补了一句，然后头也不会地走进了一间房。

林旧就这么看着她进了房，眼底的笑意猝然而逝，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关上了的门扉，眸色渐渐转浓。

姬袅进的那个房间，是他家的客房，她就这么，在自己没有提示过的情况下，那么果断地进了客卧，就像这段路她已经走过了无数次一样。

即便姬袅说的话再匪夷所思，林旧也不得不承认，他如果说自己不信，的确是自欺欺人了。

他又喝了一口手里的酒，看着乱七八糟的茶几，认命似的开始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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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姬袅再一次从那片洁白而柔软的床铺中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再一次由于恐惧，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盖在她身上的依然是那床惨白如纸的被褥。

她慌忙起身、一掌掀开了床头的夜灯，借着那点昏暗的微光，她才勉强分辨出了这个房间里的格局，和酒店里的并不一样。

还好，她还在林旧的家里，姬袅透出一口长长的气来。

姬袅伸出手，按住自己鼓噪不安、狂跳不已的心口，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那床白色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