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瞬间,她恍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木樨酒店的那间客房里。
林旧这个人,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所以他家里所有用的东西,大到墙壁柜体,小到毛巾拖鞋,清一色全是白的,自然也包括床单被罩。
姬袅有些后怕地扫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半,窗外依然还是漆黑一片,天上挂着一轮惨白的圆月。
她自嘲似的笑了,她入睡前还以为自己可累了,肯定能睡到第二天下午,结果没想到,才两个多小时,她就又醒了。
就在她打算回到床上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她却听到了一声令她头皮发麻的“咿呀”声。
就像是指甲划穿黑板、刀叉切透盘子底部的声音,激得姬袅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紧接着,姬袅听到了一阵“呲啦——”的声音,缓慢而绵长,像是有什么东西拖过地面的声音。
姬袅侧耳去听,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最后是一声突兀的“哐当”响,伴随着一声闷闷的滴声,这个声音,姬袅就很熟悉了,这是林旧家大门落锁的声音。
姬袅赶忙开门走了出去,隔着玻璃栏杆向下望去。
此时的屋子里黑漆漆的,连半丝声响都没有,静得仿佛连根头发丝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是她幻听了?还是那个声音的源头已经随着刚才那个关门声一起离开了。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脚下一凉。
姬袅微微侧过头,借着从她房间里透出来的幽暗灯光,她这才发现——地上有一滩水。
她走到楼道口,打开了一盏大灯,这才发现——
那不仅仅是一摊水。准确地说,那是一条极长的、浸水的拖痕。
水痕一头通向楼下,一直通到大门口,而另一头则通向了——林旧的房间。
林旧有洁癖,这一点,姬袅从第一天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她非常喜欢时不时地、去试探他的忍耐底线,但也因此,她更明白,这绝对不会是林旧做的。
他根本就无法忍受在地上的水痕没有清理干净之前,就自己出门的。所以——
姬袅走到了林旧的房间门口,果断地拧开了他房间的门把手。
姬袅的视线扫过林旧的床铺,床上空空如也,屋子里空无一人。
房间的大灯是关着,只有从浴室门缝里透出来的一条光带。
而地上的那道水痕,就是从浴室里延伸出来的。
浴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头有着隐隐的水声。姬袅轻敲了一下浴室的门,没有回应。
于是,她果断地推开了浴室的门,里面——
依然空无人影。
浴缸里蓄了一大半池子的水,清水。水龙头还开着,继续往里面放着水。
姬袅关掉了水龙头,用手轻触了一下那水,是温热的。
这个时间点放水洗澡?凌晨四点多?可能吗?想到这里,姬袅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将视线再一次投向了地上的水痕。
出了林旧的家,那道水痕也依然没有断,一直沿着长长的直线,向廊道的尽头通去。
凌晨的楼道里,空荡荡、黑黢黢的。头顶的安全灯由于电压不稳,正在呲啦地响,
墙面上还有一条幽暗的绿色光带,映得整个通道里里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的。
姬袅一步一步,沿着那条像蛇一般蜿蜒的印迹,往前走去。整个廊道里,只有她的拖鞋踩地时,微微拖地的声音。
“呲啦、呲啦、呲啦——”,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伸出右手,将掌心轻轻地盖在戴在她左手腕的手表上,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越是往前走,那抹水痕就越不明显,只留下一道接近干涸的印迹。就像是沾了墨汁的毛笔,写到了最后的样子。
姬袅站在楼道口,看着头顶标着的“17”的楼层数,开始犯了难。
往上?还是往下?而地上的那道已经趋近干涸的印迹,也堪堪断在了这里。
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跟她玩游戏啊。
“有趣!”
姬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味的笑。
上还是下?二分之一的机会?
姬袅思忖了片刻,迈步向着楼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