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要跟您再详细地谈一谈关于在恩格尔建造华美的教堂,以及培养传教牧师的事情,大人,”乌利尔的声音变得冷淡,“但是我想,这一次我来得不合时宜。”
“诚如您所见,我刚刚接管了父亲的这一切,而我毫无准备,毕竟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成为父亲唯一的继承人,”桃乐丝将膝头的诗集推到一边,“我想要尽我所能,但还是怠慢了您。”
乌利尔一言不发,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艾斯比匆匆忙忙就跑进来,他说乌利尔的侍从通知他,他们即刻将要离开恩格尔。
“好,这很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爵士。”桃乐丝点点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您最终还是得罪了教皇,对吗,桃乐丝小公主?”艾斯比板着脸站在桃乐丝面前,开始了说教,“您不仅给索莎娜找了一支不靠谱的队伍,还出资支持她引发克雷布斯的动乱,现在连教皇这座靠山你都要丢弃了。”
桃乐丝转头望向窗外,她说:“比起克劳迪娅,扶持索莎娜显然是更好的选择,至于乌利尔……教皇,他有几个师?”
艾斯比的神色霎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他赶紧跑到门前,确认房门好端端锁着,门外的走廊中也没有正在窃听的人。
“您不要这样,我的桃乐丝,”他压低了声音,“不要泄露了您的秘密,拜托,这是我的请求。”
桃乐丝走到艾斯比面前,郑重地看着他:“我明白,爵士。”
艾斯比望着她,然后把目光挪开,又看向窗外。
“桃乐丝,如果让你选择,厄里斯的诅咒和卡珊德拉的预言,你更想要得到什么?”
“什么?”桃乐丝问。
“厄里斯是复仇女神,她的诅咒必定生效,但会带来痛苦和仇恨;卡珊德拉是特洛伊的公主,她的预言必定实现,但在预言成真之前,不会被任何人所听信。我的桃乐丝,如果你来选择,你是选择痛苦的诅咒,还是不被听信预言?”艾斯比一手按着胸口,无比郑重地问道,他那深陷的眼眶都好像因此而带着一种不太寻常的色彩。
“我会选择厄里斯的诅咒,”桃乐丝回答,“仇恨能够成为武器,就说明仇恨是有意义的。”
艾斯比笔直地站在桃乐丝面前,他摘下他的夹鼻眼镜,好让桃乐丝能够看到他究竟是多么严肃。
“我当然会一直追随您,公主,”他说道,“可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您应该更加慎重地做出选择。”
下午的时候,桃乐丝是在花园中找到希尔达的。她正坐在忍冬花坛边的一张长椅上,那一簇簇的忍冬花在昨夜的疾风骤雨中显得很是凌乱而可怜,园丁还顾不上抢救这里。
希尔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黑色的便服,对于她过分高挑的身高而言,裙摆短了一些,悬在她的脚踝上方。她的头发重新被梳理过,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桃乐丝扶着路旁攀满牵牛花的篱笆,她瞧着希尔达,试图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点她其实是个流浪舞者,或者接近于爱丝梅拉达的痕迹。可是桃乐丝只觉得希尔达像一名严肃的宫廷教师。
她对桃乐丝隐瞒了什么?
桃乐丝走了过去,希尔达站起身,对桃乐丝行了一个礼。
“陛下,她们说要打扫我的房间,我就先出来了——”
桃乐丝握住希尔达的手,一同在长椅上坐下。
昨天晚上,在荒野上的暴雨之中,桃乐丝觉得希尔达的手腕是温暖的,但是在这阳光暖和的下午,希尔达的手又是冰冷的。
两人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无言。昨夜在那神秘而可怖的荒野之上,桃乐丝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关于她的身世、她的母亲、她的童年、她的幻象,可是现在,她和希尔达并肩坐在花园之中,阳光灿烂,世界上一切都无所遁形。
桃乐丝过了很久,才挤出来的一句话:“教皇离开了我的皇宫,他好像很不满意。”
“您得罪了他吗?”希尔达问。
桃乐丝摇摇头:“还称不上是得罪,只是他对我不是很满意。他一定会想,如果我的父亲还是领主就好了。”
“那么您愿意得罪他吗?”
桃乐丝抬起头,她看着花园中经历过暴雨凌乱的花草。她想起艾斯比跟她说过厄里斯的诅咒和卡珊德拉的预言的事情。
“如果我的能力足够,我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