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哥说:“因为如果没有嫁妆,到时姑姑嫁过去,会被她婆家瞧不起的。”
后来,嫂嫂进门,邻居都背地里笑她是‘百两聘礼全吞去,两袖清风掩面来’,娘亲没少拉着嫂子安慰:
“家嫂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咱家不计较那些,没有嫁妆不打紧,以后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就行。”
......
想起往事,阿媮有点伤感:爹娘肯定不知道,他们娶回来的好儿媳,两年后就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卖了吧?
柏常听她絮絮地说了一大串,别的没关注,平哥哥这三个字,他听得有点刺耳。而且,听着她家境并不算太差,有父母兄嫂在,怎么就要卖身为奴了呢?
但见小姑娘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情绪也有点低落,柏常便没再问这扫兴的事,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说:
“好了,爷没你这么大的闺女,爷的闺女也肯定不止这点嫁妆。”
这叫什么话?谁说是他闺女了!阿媮哪还顾得上感伤,瞬间窘得再次红了脸,抬头抗议地瞪他:“爷!”
看她这含羞带嗔的神情,柏常难得地笑开了怀,脑海里不知怎的,竟闪过小姑娘画着红妆穿嫁衣的模样来,
“小媮儿,跟着爷别的不说,但绝对不会让你在吃喝用度上受委屈,走吧,这里不比金州,太阳一下山,大多商铺都要打烊了。”
两人并肩而行,为避免行人的冲撞,柏常走在外侧,时不时抬手格挡。
阿媮以为他那句‘跟着爷’的意思是指现在的管事大丫环之职,并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句昵称上,惊喜道:
“爷,您怎么知道奴婢叫小鱼儿的?”
“猜的,”柏常不解地侧头,“这有何特别?”
“爹娘都叫我媮儿,只有平哥哥才会叫我小鱼儿,一次我跳到江里去游水,他还抓不到我呢,说我像条小鱼儿一样!”
想起儿时的趣事,阿媮自顾自地说得兴奋,完全没想到两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字。
柏常心里一堵,又是平哥哥!
“你不是叫阿媮么?爷叫的是你名字里的媮字,快乐的意思,你爹娘给你起这名,应该是盼你快乐?可见他们疼你。”
我这样叫,也是想疼你的意思,小媮儿。
阿媮并没有细想谢爷的未尽之意,径自乐道:“爷,您可记得,奴婢姓什么?”她自问自答,
“傅!我爹说了,这么好的姓,怎么就从他往上数十八代都是穷人呢?于是我哥叫傅贵,原本我应该叫傅裕的,但娘亲说姑娘家叫裕不好听,所以我爹才用了媮字,其实还是谐音富裕!哈哈......”
柏常看小姑娘乐不可支的样子,明媚娇俏得让人只想捧在手心里呵护,实在想不出她家人怎么会舍得把她卖了的,便问:
“那你后来,是不是遇上人拐子了?”
阿媮敛了笑,“不是,我哥成亲那年,我爹娘出江捕渔翻船去世了。”
因为刚刚才忆起童年时的趣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仿如在昨,回到现实,才发现那已经是两辈子的事了。
柏常见小姑娘红了眼眶,就隔着衣袖轻握她的手腕,牵着她走。但还是想一次性把事情问个明白:“那你兄嫂呢?”
男人的大掌有力且温暖,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是爹娘去世后,她曾经最渴望的兄长的模样,可那份手足情深,只在梦里出现过。
阿媮自嘲地笑笑说:“富贵把富裕卖了,当时卖得还挺贵,五两银子。”
她说得轻描淡写,只是眼眸里有泪光闪过。
柏常驻足侧身,此刻只想把小姑娘拥入怀里,告诉她,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有他护着什么的。
哪知,他这边厢还在柔情万丈正要诉说衷肠呢,那边厢她的忧伤愁绪却早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爷,所以说别浪费银子了,东厢房的家具还是崭新的,都是上好的榆木打造,不用再找木匠做了,奴婢只要把那床幔和窗帘换了就行,肯定会布置得好看的,不会失了爷您的面子。”
她竟还能承上启下不忘主题,说得如此的郑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