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你同意让李炬直接放弃成丹。】

【剧烈毒性的液体开始在地面上渗透，它们会缓慢扩散，穿过地面滴落到下层，沿着地板缓慢地腐蚀楼层。】

【这种彻底分散开的毒素难以清理，甚至找不到踪迹，你如实禀告了道院相关的负责人，他们也没有完全无视，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加固，但并不重视，甚至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处罚。】

【一百年后，炼丹塔的这几层有严重的安全问题。】

这样两种发展的趋势之下，自认为还算有基本良知和公德心的姜糖决定要避免第二种情况。

当啷啷一声，姜糖将第十个炉子套在了一大堆废铁锅的顶上，这个他以自己的力量能举起来，没必要让搬运工张颜高抬贵手。

“做出决定吧，要么放弃然后倾倒，要么在你有把握的情况下用心火神炉。”

“我也知道，心火神炉不比随便一个无关的炉子，你将有毒物品放进去，也是有遭受剧烈影响甚至毒害的危险的。但是，剩下的炉子真的不多了，你必须做出决定。”

“别催了，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在关键抉择的时候催促我做决定！！”

“你真的要尽快……”姜糖也不怕李炬的气盛，以前被训话的时候，领导的暴君专制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姜糖还没能说完，李炬就真的眉心一点火焰盛起，从身体里飞出一只放大的火焰神炉。

心火神炉的大小并不大，因为其实毒液的量本身也并不多，最开始加进去的草木药业已经被完全烧干，只剩下那些怎么折腾都处理不好的有毒物质。

看着李炬用他的炉子煮头发，作为曾经的主人，姜糖的心情还是蛮奇怪的。

尤其是毒素落进明明应该是无形之物的炉子中时，姜糖总觉得它会直接穿过去而不是被盛放住。

李炬的脸色逐渐苍白，心火神炉的炉子产生了剧烈的颤抖和变形，包覆着熔液的火焰不断收缩和膨胀，在姜糖的概念里，这种东西只能用和专业术语无缘的“心跳脉搏”来表述。

“你没事吧，不然还是稍作放手？”

看着李炬的脸色，姜糖越发觉得不放心。

明知道开口可能会激起他的胜负心，但是如果完全都不说的话，他更加可能会因为好胜心而死撑着。

那可不是姜糖想要的发展。

他最多只希望李炬出全力，而不是让他勉力而行，最后甚至导致隐疾病根。

“没问题，还能撑住。”

“真的假的，你别又逞强啊！你又不是妹子，要是落下什么毛病，我可不愿意负责照顾你一辈子。”姜糖试图击溃李炬的羞耻心，用下三滥的路数来逼问真心话。

他不相信谁听了这种话还能硬装下去。

“蠢货，本来都要收工了，因为你这话我没绷住心情，现在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李炬差点没有气到打人。

他现在的状态也打不了人，光是控制心火的状态就已经用掉了他大部分精力。

在心火神炉中煅烧和炼丹这类事情，以前李炬不是没有做过，毕竟他用普通丹炉练习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神炉本身的运用。

但像是今天这样困难的挑战，他真的还是第一次经历。

要说他没觉得困难那是假，但他也很渴望能成功，态度也史无前例地认真。

原本收缩得很小了的心火神炉剧烈膨胀，差点直接撞到姜糖的面门。

姜糖觉得李炬可能是故意吓唬的，否则也不可能正好那么巧地将至未至，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证据。

“我也必须得承认，这话说的确实招人嫉恨……”姜糖反思自己的口无遮拦，看着此刻尤其认真的李炬，似乎有发现了他不同的一面。

“一开始用道院的炉子凝丹的时候，明显不是这样的状态和意志，换成心火神炉之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也就是说，确实是要成功了的……”对于李炬的这种较真和变化，姜糖心中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佩服。

就在姜糖试图从正在凝丹的李炬身上偷学点什么的时候，此时的窗户外面，有动静隐隐触动了姜糖的听觉神经。

那像是木料破碎的声音，像是开槽孔口的声音，像是管子穿入孔洞的声音，像是浓烈紊乱的气流即将滚动的细微之声。

姜糖几乎都已经能本能地想象出来，不知何处的窗户外边，有一位图谋不轨的陌生人凿穿了木质的窗框，准备将箭毒或者其他烟毒通过吹管送进来。

这是一系列相当细节的声音，像是打包了所有能装进去的一切信息，精细得栩栩如生，也同时让人在略作思考之后觉得异常恐怖，如同同时包进去的也有狰狞蠕动的怪物。

姜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具体而微的听觉感受，虽然他的触感天生灵敏，但是也没有精细和明察秋毫到这种恐怖的地步。

紧接着在这种强烈的危机感下，几乎是推算的本能已经反射性地获得了相应的信息。

【此时此刻，位于窗户外的下毒者正在将铁管伸进来，接下来他将吹进来毒烟，试图最好能将室内的全部人都直接毒死。】

【需要明确指出的事情是，这种浓度不高的毒药迷药对你来说几乎等于没有用，但是却对李炬和张颜有好到超乎寻常的效果。】

【其一，你直接出声警告两位同门，让他们屏住呼吸掩护口鼻。】

【两位的反应各不相同，李炬对你的话语表示严重的怀疑，他不明白你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也难以理解所谓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张颜相信了你的话，并且表达了足够的惊讶和同仇敌忾的决心。但是她相信完了之后，完全没有了别的行动。】

【你的话语惊吓了窗外自以为隐蔽的来袭者，他将下毒的行动执行得更加粗暴，将超量的毒送进了室内。】

【这两个人被更加浓郁的烟毒一瞬间放倒，连闷哼声和惊声都完全没有。】

【从窗户外面破窗冲进来了十个杀气腾腾的围猎者，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看见唯一还站着的你，其中的弓手开弓搭箭，盾手在第一时间上前抵挡。】

【他们有厉害的剑客，剑气纵横爆发，以相当保守和严谨的行动包围逼近，一点也不冒进，而是稳扎稳打。】

【距离已经太近了。你攻击他们必定防御，而他们的多人同时攻击你却没办法同时应对，以这种方式他们轻松将你一步步困死。】

【你死了。李炬和张颜被他们在确认长相之后带走。】

姜糖起初还因为自己没有被毒倒而觉得大有可为，可当听见十个人直接包围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是多愉快了。

【其二，你捂住李炬的嘴，出声警告让张颜保护好自己。】

【李炬对于你的亲密接触十分抗拒，大骂你神经病，并且放弃成丹的重要环节，直接和你扭打在一起。】

【你感受到了他肌肤上的鸡皮疙瘩，也感觉到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也觉得很恶心很神经病。】

【你们两个不小心从之前李炬的心火神炉砸出来的地洞里直接掉了下去，一穿过去好几层楼。哪怕有你悲催地垫在下面，李炬也摔成了重伤，并且昏迷。】

【掉到楼下的你面临两难的选择，一方面是自己身的安全岌岌可危，另一方面是两位同门的安全。】

【你选择了保护自己，但带着“救一个也是救，他们暂时还没那么快过来”掉侥幸心理。扛着已经被麻翻的张颜的诸位猎手直接冲下了楼，好死不死地寻到你所在的楼层。】

【你们双方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放下了带着的人，猎手们对于你损坏他们的“战利品猎物”非常愤怒，带着要把你撕成碎片的决心上场。】

【他们的进攻模式变得激进，盾手混着剑客一同进攻，弓箭手在身后补充来自死角的攻击，十个人谁也没闲着，净找机会杀你泄愤。】

【上下楼的路口在他们身后，现在的楼层高度远超过你能承受的硬着陆高度极限，光是伸头出去看，你都觉得头晕脚软。】

【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无路可逃，节节败退。因为近距离的包围，活动和闪避的空间极其狭小。你被他们砍了很多刀，射了很多箭，箭上带着相同的剧毒。】

【你死了。其余两人被补了两剂迷药和麻药，带着不知道去向何处。】

【死前弥留之际，你发现大逃杀的人数再度正好减少两人。】

【其三，你捂住张颜的嘴，出声让李炬保护好自己。】

【李炬一心想着把剧毒炼成丹，这对他来说也算是里程碑式的一次突破。所以他没有太多的什么防备。】

【他没有任何悬念地倒下了。】

【张颜倒是没有反抗你这种直接的肌肤接触，直到有人破窗进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人打两人的战局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悬念，围猎者一个个倒下，但你们身上累计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

【首先暴露严重破绽的是张颜，主因是她专攻画画，并且心软手也软，杀敌不死反受其反制。】

【你还不小心踩到了心火神炉崩溃的地方，本来就因为剧毒腐蚀侵蚀而松懈的地表结构一次性破损，你又掉下去了。】

【这次只摔了一层，同样是你垫在下面，轻飘飘的张颜落在你身上，你明明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但她还是昏死了过去，疑似冲撞了头部。】

【局面又变成了多人围猎你最后一个……】

【其四，你在高喊着小心有敌人的同时，直接取出破甲龙枪直击偷偷凿穿的孔洞。】

【龙枪直接破去窗外之人的一身法力，铁质的细管直接朝外贯穿，你有意控制龙枪略微向上，吹管直接贯穿了敌人头部，当击毙命并落下高楼。】

【外面伺机而动的剩余猎手在第一时间强行闯入，局面变成了容易理解的九人围攻三人。】

【李炬和张颜都在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的状态中。】

【在这座高空战场里，你下手最狠，猎手其次，看似老成的李炬和怎么看都很柔和的张颜最心软。】

【对李炬和张颜来说，这都是第一次真正面临毫无仁义道德的生死危机。】

【结局会如何依旧难料，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你只要愿意逃离，就能在同伴的掩护下成功脱身。但他们的结局还是两说，处于不确定的混乱状态。】

“啊……真的是，这该怎么办啊……”窥知了所谓未来的姜糖心情沉重。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就这样放任虽然不怎么熟悉的同窗就这么丧生啊。”

“这样一来，不就是成全了这帮子混账猎手的意图么。我又不是他们似乎要针对的目标，我跑了或者死了，都不影响他们的主要目的。”

时间非常紧急，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留给犹豫和反复斟酌。

无论要采取什么行动，他当即就得行动起来。

就目前而言，无疑只能是最后一种理应并非选择的最“好”选择。

姜糖循着察觉到的动静第一时间锁定了方向，朝着窗户口极速无声又冷静冷血地靠近。

若在这段时间里他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四号方案似乎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难道，我就这么踩着才认识几天的同门同窗的尸体逃出生天？”

姜糖俯瞰自己的心口处，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当下的两难局面已经相对清晰明确了。

首先是是否要提醒两人毒烟的危机。张颜对于这种暗算的危机意识不够，而李炬不但有拒绝被保护的情结，对于毒烟的抵抗能力也很差。

“这叫什么，这叫又菜又爱玩。”姜糖吐槽。

这件事的结论就是只要他们吸入毒烟，这场危机的结果就不会是幸福的。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左拥右抱”，一次性将他们两个人口鼻都捂住，但问题是无论是情感距离还是空间距离，这件事情都没办法“齐人之美”。

一旦开口提醒，他们就失去了先手的主动权，察觉暴露的猎手们会放弃下毒，直接开始强攻。

“阻止下毒和不打草惊蛇，难道就没有两全法？”姜糖苦恼，他已经靠近了窗户，看见了上面的小孔。

该做决定了……姜糖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