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甚亲近的夫人眼观鼻鼻观心,有些自觉告辞,有些被请到后院歇脚。关系亲近的血亲则是陪着县主处理这件事。而男眷则是被请到庭院,说是有事相议,实则不过是变相扣留下罢了。
而简蕙兰在云晚湾目光扫过去时,仿佛刻意等待她似的,咬着唇站起身,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好妹妹。”她道,“老夫人先下去、去休息了。”
云晚湾道:“嗯。”
简蕙兰原本想说些什么,见她目光淡淡,漂亮的脸蛋没什么表情,似是漠不关心周遭事,又有些不敢说了。
踟蹰片刻,她将云晚湾拉到角落,轻声道:“我、我给你讲一讲我小姑母吧。”
云晚湾心念微动,漂亮的眼眸扑闪两下,看她。
原来,这位小姑母是老侯爷老来得女,又是庶女,平日不大有人挂心,只有简蕙兰比较亲近这个年纪相仿的姑姑。近来简蕙兰发现她老是心神不宁,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心悦二皇子姜玉衡。
正巧今日五皇子看上了她院中那个婢女,说什么晚间再会,小姑姑找简蕙兰一盘算,觉得可以趁着晚间再见二皇子一次,于是去了那丫鬟房中,等着他们来。
——却没想到他们意图不轨。于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搭上了自己。
“我、我……当时灯火太暗,我原以为姑母和、和二皇子两情相悦,来花园私会,才说有好戏看的……”简蕙兰急的似是要哭出来,话说的愈发不利索,“我、我故意找母亲,说、说找不见姑母,让她带人找找,谁知道……”
所幸她们去的及时,她只是被人用药迷昏,扯坏了衣袖,人是无碍的。只是名誉……
云晚湾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叹了一口气,拍拍简蕙兰的手:“你且宽心,会无碍的。”
简蕙兰反握住她的。她原本有些焦躁,却在握紧那微凉的手后,如同在心底打通了一泓清泉似的,不安感因清凉感消去了不少。
即使眼前这姑娘比她还小一些。
简蕙兰的手很温暖,云晚湾被她牵着,先前那股疲倦感也消退许多。她垂下纤长的、鸦羽般的眼睫,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几步之外,沈庭书习惯性的站在暗处,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却灼灼地望着云晚湾。那目光有着压制也压制不住的深情,如若有实体,恐怕会被烫伤。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云晚湾正在思索事情,忽然觉得有道目光一直望着自己。那目光有些强势的侵略感,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让她生出些被人捧在心尖上视若珍宝的感觉。
她抬眼望去,却不见看她的人,只有暗处眺望远处的沈庭书。
她便疑心自己看错了。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云晚湾抬眼,有婢女提着灯笼而来,说县主请两位姑娘过去一叙。
云晚湾眼神微凛。
县主找她们,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追问与花园有关的事情哩。
不过她如今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有了底,每一步都踏在了实处,也无需再畏首缩脚了。
*
县主请她们相聚的地方,此时已经落座了几位年轻的男眷。
云晚湾进门时,感觉到有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用眼角余光一看,最令她不舒服,居然不是姜玉衡的目光,而是五皇子的。
姜玉衡坐在座中,眉目儒雅,衣冠楚楚,端的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他正品着面前的茶水,望见云晚湾的目光,举杯示意。
云晚湾别开目光,蹙眉。
县主拉着她的手,让她和简蕙兰落座在自己身边。
随意说了几句闲话,县主拍拍手,令婢女呈上来一条布料。
——被云晚湾随手丢在花园里的那条,姜玉衡袖子上的布料。
云晚湾看见,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扫视座中男眷一圈,果然,落座的都是穿着素衣的。
这意味着,县主将布条与对简家娘子不轨的人联想在了一处。
那布料一出现,姜玉衡的脸色“唰”地变了。
他的笑意凝滞在脸上,嘴角僵硬了一阵,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利剑般的扫向云晚湾。
而云晚湾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正在侧耳听身边的婢女说些什么,唇边漾开一点笑容,眼中秋波粼粼,惹得他身边的五皇子直吞口水。
姜玉衡收回目光,扯了扯损坏的袖口,心道:“莫非是我想多了?”
县主朗声笑道:“诸位皆是上京景星麟凤的人物,我便不拐弯抹角了。今日我因机遇得了这块布料,觉得这料子不错,想舍脸要来,给我们家哥儿做衣裳呢。”
她扫视周遭男眷,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锐利的紧:“不知这是哪位的料子,可否……赏面将这布料舍给我啊?”
屋中静的呼吸相闻,婢女端着布料,按照座次,一一给座中男眷看。
在座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听她这话,又联系到方才传来的闲言碎语,将事情前因后果猜的七七八八,纷纷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唯有五皇子在看完布料后,脸上泛上红光满面的欢喜。
他一把夺过布料,瞧了瞧,又拿着布料朝姜玉衡身上比了比,然后恍然大悟般,大声道:“县主,这正是二皇兄身上的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