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捧他,说他有趣,还邀请他下次再来?真殷勤啊。
把杯子一推,捏起块方糖扔嘴里,甚尔:“还有别的赔礼吗?有我就来。”
蕾塞:“赔礼就是刚才的咖啡呀!甚……诶!?”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坐她旁边的人就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没剩!
“钱从你工资里扣。”看蕾塞追出两步,随后满脸困惑地回来,店长没好气地道。
“小气,就两杯咖啡嘛!”蕾塞收起杯子,开始讨价还价,“店长,就当员工福利嘛,当员工福利好不好,反正咖啡豆放着不用也会坏掉……”
被磨得没有办法,店长无奈瞪她:“没有下次!”
“好耶!店长最好了!”蕾塞欢呼一声,立刻开心地端着杯子跳进了后厨,随后又转出来,从书包里掏出作业,咬着笔帽苦思,偶尔问店长两句,长吁短叹题目好难,丝毫不知咖啡厅正对的暗巷里,有人正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像有咒力,不是武者,也对店里出没的蝇头毫无察觉,所以她和诅咒无关——
那是不可能的。
在黑暗中安静地蛰伏,甚尔目光锐利:先前六眼的小鬼说“云看起来有点奇怪”,而刚才那场雨确实来去都很异常,就像有人在掐着秒表实时监控一样。要么她术式特殊,要么她有同伙,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绝对有所图谋。
他出来是临时起意。那就不太可能是专门冲着禅院来的了?
转身退回禅院,甚尔摸进厨房,把备在灶台上招待客人的饭食卷得一干二净,舔舔手指,打了个饱嗝,听了一耳朵五条家的小少爷眼睛有多吓人、对想要找他玩耍的少爷们有多爱答不理,甚尔立即钻出窗户,黑豹一样无声地潜进了禅院家惯常招待女客的地方,找到了五条家的稀客们所在方位。
“喂,小鬼。刚才的云奇怪在哪?”他跳进房间。
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先于他开口回头的银发小男孩眨眼,在母亲发出惊呼前出声:“和平时的诅咒不一样。”
甚尔追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五条悟:“我告诉你干嘛,偷看的家伙。”
“切。”见五条太太受惊,小鬼也明显不会再配合,随侍一旁的女人们也又惊又怕地压低了声音怒斥“甚尔!”,甚尔立刻开溜,转向了躯俱留所在的道场,随便找了张石凳坐下,像头吃饱了血肉的猛兽那样惬意地眯起了眼,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晒着背脊的感觉。
奇怪的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打了个呵欠,半点没感觉到咖啡提神的功效,他干脆就那么闭上了眼,直到竹刀劈向门面——
“禅院甚尔!!!”竹刀有出无回,看着它被轻易架住,抽了几下没抽动,来人怒声咆哮,“擅自离队,惊扰客人,现在居然还在这偷懒!?”
“我一直在啊?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两指夹住竹刀,甚尔嗤笑一声,嘴角疤牵动,嘲讽劲儿十足地扯碎了那份遗传自生母的精致与秀气,凶戾瞬间满溢,“连个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废物都察觉不到,不行啊你。不过就你这长相,怕是做杂役都会被嫌难看,只会让人心情变差吧。比废物还废物啊。”
说完玩似的动了一下并拢的两指,对方猝不及防,差点一个趔趄跌倒。
这混小子!!!
及时松手后退,见竹刀啪嗒一声掉地上,不屑又厌恶地瞪着眼前这即便坐在石凳上,依旧会让人打心底里感觉到恐惧与威胁的“废物”,躯俱留的领队甩手,就像沾到了什么卑贱的脏东西:“我会禀报家主大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掠过,是负责厨房的女人们;她们同样愤怒地看了甚尔一眼,随后就像被不祥之物灼伤一般收回视线,低语着接下来只能勉强用外食待客了:会在这种时候进厨房偷东西吃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是没有证据。女人们匆匆赶往后门:就像躯俱留的领队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搬出家主来威慑他一样,她们也对他无计可施。
真是个可恨的人。她们想。要不是他没有咒力,无法祓除诅咒,对禅院来说是个没有价值彻头彻尾的废物,这样精壮有力的体魄,相貌和出身也都不错,她们中许多人肯定早就自荐枕席去侍奉他了。但是不行。绝对不行。要是生下了和他一样没有咒力的孩子,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甚尔很熟悉她们的目光,也同样熟悉那里头的意味。
那样避之不及又偷偷回望的视线,让他想起了屋檐下那双含泪望来的绿眼睛,还有咖啡厅里主动触及的体温和苦得让人想吐的黑咖啡,回味了一下口腔里剩余的苦味。
应该没毒,但难喝死了。
酒也很难喝,老头子走哪都要带上喝两口,总感慨喝醉了就能好好睡一觉,不用想烦心事了。
那种叫咖啡的黑水比酒还难喝,但那个叫蕾塞的女的却说,就要这样苦才好,喝了才能提神,结果他还是吃饱就困。
那玩意和酒一样,对他没用啊。
五条家访客一走,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混在大部队里吃过晚饭,轻巧跃上屋顶,随意找了个角落躺下,双手背于脑后,听着杂役们夜里巡逻的声响,蛛网般随风飘散的窃窃私语,还有一入深夜便会响起的女人侍奉男人的动静,甚尔舔舔嘴角,想起了白日里那句殷切的“甚尔君还会来吗”,呼吸变得灼1热起来。
她声音还挺好听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