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狠狠跺足,怒睁双眼看向厉鹞:“让你们撤你们不撤吧!看看!要翻水水了!你们狼头要变死猪头了!”
“我!”厉鹞紧紧捏捏拳,大喝一声,“铁手帮飞云寨属下!尽数撤退!逃离火海!”
还未有动作的帮众听到第一声号令,便争先恐后向江边涌去,生怕走晚了被身后的烈火追上。
厉鹞又连喊数声,直到烈焰几乎快要烧上他的衣摆,才一步纵到船尾,飞一般向驶船江岸退去。
“别上岸!”慕容音犹自在愤怒中,若不是小灰狼和厉鹞迁延了那一时半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啊?”厉鹞不解。
“现下看来,夏其章串通官府押送,肯定是有预谋的。你说你昨夜在封州,看到押运货物的是镖局是吗?”
厉鹞面色沉重地点头,慕容音冷哼一声:“什么镖局!肯定是昨夜过了封州后,押送的船就换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不定连这一队船队,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想不到这个夏其章还能有这种本事,竟能请得动五城兵马司!”
厉鹞一颗心顿时悬到极点,慕容音又径自分析下去:“郁江上的船队老是在封州到会安一带遭劫,傻子都想得出这当中有蹊跷!夏其章身为封州刺史,想要剿匪理所应当!所以他就请五城兵马司出马,先放出消息要运货,就等着你们上钩!”
厉鹞觉得她说的对极了,心中更是不住懊悔,要是早些听了这位姑奶奶的话,我们怎么会遭到这样大的损失,狼头现在生死不明,底下兄弟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那……我们为何不能上岸?”
“你傻啊!”慕容音对他大吼一声,“既是剿匪,怎么可能只有水上一路!说不定岸上早已埋伏着数百强弓手,上去一个杀一个!哼……你们那些退了的兄弟,就自求多福吧!”
厉鹞此刻感到事情更加严重,便一狠心,折下两根粗些的苇管,又从芦苇丛中拖来两根浮木,递了一根苇管给慕容音:“把这个含在嘴里换气,抓着浮木的下端,千万别露头。运气好的话,天亮前,我们能漂回风陵野渡。”
慕容音冷着脸点点头,将流华刃塞到腰带中,又紧了紧怀里的梅花筒,深深吸了口气,学着厉鹞的样子,将头闷入水中。
…………
江心那边,小灰狼钻入水底后,便一直往船队的队尾而去,那里是最先开始强攻的地方,也是遇到袭击最严重的地方,不仅飞云寨的水鬼聚集此处,就连铁手帮,也有不少人埋伏在此。
小灰狼一面划水,一面不停看见往岸边撤退的帮众,他此时仍蒙着面,就是呼吸的那根苇管,也不过是穿透了面巾再含在口中。
小灰狼也感觉到此次行动的不同,和慕容音想的一样,他也觉得是官府有意设计郁江上的水匪,于是每见到一批撤退的帮众,都告诉他们不要仓促上岸,最好能漂回下游几个隐秘的野渡。
吩咐完这些,他又向着江面中心去,越靠近水域中间,浮尸就越多,大多数浮尸腰间都束着一条深蓝布带,小灰狼看了大为放心,所幸折损的多是飞云寨的人手,这帮亡命徒,也该吃些教训!要是我们铁手帮遭了这样损失,回去叔父非得扒了我的皮!
四下又游了一圈,小灰狼再也没见着几个活口,便思索着后退。
可方才一场大火,已将芦苇荡基本烧了个干净,他此时也再无力气潜入水下,天已蒙蒙亮,官府的船只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灰狼脱身不得,只能趴在一块被打碎的舟板上装死,他在行动前说的“打不过,就装死。”最后竟是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
半个多时辰过去,慕容音和厉鹞一直闷头在水下漂着,两人都憋得十分难受,前两天郁江上下了大雨,江水格外浑浊,虽免于被人发现,却搞得两人胸中都十分滞涩,仿佛沉陷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尤其是慕容音,身子本就羸弱,还浸在初秋的江水中,几番坚持不下去,都牢牢抓住浮木,才能觅得一丝生机。
天光开始微微暗淡,慕容音悄悄露出一半头,发现天已亮了,江面上雾霭弥漫,慕容音狠狠吸了几口气,顿觉胸中一片清爽,四面回顾,厉鹞仍旧沉在浮木下,慕容音不敢多在江面上露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闷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音觉得水渐渐清澈起来,江底的水草和游鱼开始依稀可辨,忽觉浮木被人抓住,慕容音心中一颤,已连浮木带人被拖到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