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芝出离了愤怒,萧缇亦是愠怒,他打断谢灵芝的话,“即是对峙,我可问你几个问题吗?”
蓝谦欲要说话,周翰给他一个制止的眼神。
萧缇道:“请问姑娘,你说我辱没你,可有人证?你的弟弟知道吗?你的家仆知道吗?”
云青高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萧缇问云青:“那你把当年的事复述给大人们听?”
云青语塞,谢灵芝那日跟他说得十分简明,要问细节,他是真的不知。
而许叔则沉默不语,半晌,闷闷地说:“老奴并不知道,当时没有听说女君出事了。”
这事本来就只有谢灵芝和父母知道,连云青都瞒着,许叔自然不知情。
“可见,谢女君的证言未必不是临时起意,诬告我的。”
谢灵芝正要辩解,萧缇再问:“你是说我杀了你的父亲,可有物证?我怎么杀的?从镇上到刑部,不都认为是意外溺水吗?”
谢灵芝要紧了后槽牙,如果眼光能杀人,萧缇早就被千刀万剐。
“退一万步说,”萧缇佯装无奈叹息,“谢女君,三年前你既然遭遇这么多事,父母死的不明不白,为何不报官?为何不早跟蓝大人说?”
谢灵芝哑然,这个畜生,三年前为何不报官,难道他不知道吗?哪会萧经武还在长安,报了官谁敢接?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蓝谦,他更是清楚!
“既然哪会不报官,为何现在又报官?是否有人授意,要你攀扯国公府?”
萧缇看了看蓝谦,谢灵芝恍然大悟,即便她目前不清楚现下朝廷的派系之争,但也能猜到萧缇想把祸水往蓝谦身上引。
“我无人授意!”谢灵芝抢着回答,“我——”
“周大人!”萧缇转向周翰,拱手询问,“谢朝海陷害我兄长一事,应该有搜到当年的证词吧。”
周翰道:“确有搜到。”
萧缇道:“那请周大人把这份证据拿出来,与谢氏鉴定,是否是谢朝海的笔迹。”
刑部在废太子案的旧档中找到了谢朝海检举萧络的证词,其实早就与谢朝海的书信做过对比,确由本人所写,完全不必由谢灵芝指认。
但周翰还是同意把那份证词拿出来,放在谢灵芝面前,上面书写了他何时何地看到萧络与废太子密会,甚至还有绘声绘色的对话内容。
这是谢灵芝第一次看到这份证据,一时哑口无言,她身为女儿,相信父亲为人正直,不会牵扯无辜。
但上面的笔迹真的,真的和谢朝海一模一样。
萧缇颇为委屈,痛心疾首,“说我杀了谢朝海,我根本不知道他与我大哥的事,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周翰道:“谢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灵芝浑身颤抖,显然还在消化震惊的情绪,周翰对蓝谦道:“蓝侍郎,你辛苦了,奸、淫之事,证据不足,伪造证据之事,证据不足,杀人之事,连动机都没有…”
谢灵芝一听,忙忙道:“有动机!”
萧缇当然有动机,即便不为了萧络,为了自己那条腿,以萧缇偏执的脾性也完全有可能铤而走险。
刑部给谢朝海的罪名中没有提到这事。
至始至终,谢灵芝也没有主动说出谢朝海设计谋害萧缇的事,因为越说越不明,反而会被萧缇扣帽子。
而且,谢灵芝作为知情人,隐瞒不报,视为从犯,非但失去了检举他人的立场,而且还会被另外判刑,得不偿失。
谢灵芝有隐瞒的理由,却不知为何,萧缇居然也没有提。
可此时此刻,周翰就要结案定论,谢灵芝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把萧缇拉下来,她挣扎着道:“萧缇他怀恨在心,他的腿…”
“谢女君,” 萧缇故意高声抢过谢灵芝的话头,谢灵芝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萧缇每一个字都钉在她的心上,他说:“事已至此,全无证据,你倘若乱咬,罪加一等。”
“好了。”周翰这时终于开口,“今天就到此吧。”
“大人!”谢灵芝跪伏在地,苦口求道:“求大人再查一查,还民女清白啊!”
周翰面色铁青,置若罔闻。
谢灵芝心凉了半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脖子僵硬地转向蓝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火石电光,彼此间竟都有无限的歉意。
谢灵芝歉意的是,她被萧缇误导,曲解了蓝谦,还以为蓝谦与萧缇是一伙,白白耽误了蓝谦查案取证的时间。
若在蓝谦第一次发问的时候,就说明情况,说不定现在已经证据确凿,水落石出。
蓝谦的歉意更加意味深长。
谢灵芝可能并不知道,他并不是单纯地想要为她洗冤。
他并非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