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奇上网搜了周增的通缉信息。

案件中被害的是周增姐姐一家。姐姐、姐夫，姐夫的父母悉数在睡梦中被砍死。

周增在出事前不久刚和其姊有过激烈争执。

因此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请他协助调查的时候，他暴力袭警逃窜。因此被重金通缉。

沈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周增。

那是醉汉闹事之后的第三天晚上。

一身黑衣的周增在他关门关到一半的时候闪身踅进店里。

沈奇吓一跳，以为他要破罐子破摔准备谋财害命。反正杀四个是杀，杀五个也是杀。

哪知他淡定坐下，说了句：“来一份烤面筋，加辣。”

“啊？”也许是出于对这人的好奇，沈奇没有报警，而是依言做了一份烤面筋端上。

沈奇仔细回想，记得那天他点的也是一份烤面筋。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吃不起零食。吃得最多的零食就是姐姐做的烤面筋。我还记得当年一包面粉四块五，我们需要攒两个星期零花钱。”周增突然自顾自说起往昔。

“姐姐的成绩一直很好。但是家里就算倾家荡产也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大学。”

“高三那年，姐姐辍学了。”

“她说自己不爱读书。读书多累啊，还不如早点嫁人。我的傻姐姐。连说谎都不会。她辍学，无非是想把读书的机会让给我。”

周增突然抓紧拳头，看着沈奇：“如果你有这样一个为你牺牲的姐姐，你会为任何理由伤害她吗？”

“当然不会。”

“对，当然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跑？”

“在她出事前几天，我还骂了她。那场谩骂，居然是我对她讲的最后一段话。”周增狠狠咬下一块烤面筋。由于咀嚼得太过用力，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满口溢出的红色液体辨不出是红油还是血。

伤口被辣油浸泡，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依旧自言自语：“她的儿子是个吸血鬼。天天换着法子跟家里要钱。我劝过很多次，叫她不要太宠孩子。明知孩子是个不知感恩的人，还继续无限度宠溺，后果没人能想象。”

“出事前几天，她的儿子又再外面赌钱输了，让她帮忙还债。”

周增跟姐姐的争执，就是关于是否帮她儿子还债的争执。

周增说那是一个无底洞。会彻底毁了姐姐一家的生活。应该让她儿子自己学会承担后果。

还因此对姐姐讲了几句重话。

知道姐姐一家出事，周增彻底懵了。

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不成器的儿子干的。

倘若如此，必定是姐姐听了他的劝告，不再给钱引来的大难。

倘若如此，便是他的坚持害死了姐姐姐夫一家。

他在后悔、自责中丧了理智。

警察要求协助调查的时候，他疯了似的袭警逃窜。他想亲自找外甥对质。

“你外甥就在鱼城？”

门外警笛声大作。

周增咬下最后一口烤面筋。

“是的。”

警察是周增自己叫来的。他虽然没有杀人，但是不知道会因袭警这条罪被关多久。

在进去之前，他想再试试烤面筋的味道。

算是对童年的怀缅，也算是对姐姐的致歉。

“关于你姐姐一家的不幸，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周增踏上警车之前，听见沈奇在背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