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明蓝蕴便会让福康在蓝园的莲池亭子中支了将军案,摆上饭菜。
凌贺之与她一起。
让福康多收拾一双筷子,倒也不麻烦,总好过他有伤在身的皇子还要收拾碗筷。
等蓝园食堂的厨子厨娘都到位后,食堂便会有人收拾碗筷,彼时明蓝蕴就让凌贺之去那儿吃。
凉亭中,明蓝蕴望着他,问:“殿下的伤口可有溃烂?太医是否诊断及时?”
凌贺之回答:“太医三日来一次。”
明蓝蕴思索:“时间长了点。”
“若是有溃烂,可让太医院那边弄些黄唇鱼鳞研磨成粉,能生肌敛疮。先用餐吧。”
凌贺之看她不喜吃饭,只是总喝茶,小心翼翼地换了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
凌贺之轻声告知:“先生。”
明蓝蕴没有立即夹起那块肉,而是语气淡淡地回他:“大殿下,客气了,下次不用了。”
凌贺之颔首。
虽然福康就在一侧捧着碗吃,但凌贺之倒觉得此刻算是自己和明蓝蕴为数不多的独处时间。
没有阴谋算计,只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膳。
福康作为小厨子,在吃完之后,收拾碗筷时,找他这个皇子说话:“殿下,这些菜谱可都是师父找来的药膳,您觉得口味如何?”
凌贺之好奇地看向明蓝蕴,狐疑地问:“国师下厨?”
福康头摇得似拨浪鼓。
师父怎么可能下厨?那自己这个弟子也太大不敬了。
明蓝蕴替福康解释:“先前,我在一侧指导过他。”
凌贺之想,也是。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明蓝蕴,她身上没点烟尘气息,手艺许是不大好。
不过作为官员,她不必亲自下厨。
福康见大皇子的思索表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颇为自豪地说:“其实师父的手艺可好了,我还小不能下厨时,生病食欲不济时,饭菜都是师父做的。”
炖的又软又糯的鸡肉,舌尖一压,香味就融在了喉咙里。他每每捧着碗吃完后,还能汤拌饭再囫囵上一大碗米饭。
再或者裹着红油的滚烫肉片,在小锅里咕噜噜翻滚,入口又酥又麻,好吃到舌头都要吞了。
听的凌贺之似乎也能尝到美味,肚子刚刚吃饱,此刻便有觉得有些饿了。
福康吸溜一声,似乎还在感慨。
“再过不久就是寒露,吃花稿,师父会做一些祭祀用的花糕,粘上香菜,夹上青果、小枣……”
到时候师父肯定会发给其他人吃的。
明蓝蕴缓缓抬手,而后屈指给福康头敲了两下,砰,砰。
明蓝蕴点评:“聒噪。”
凌贺之捧着茶小口地吮着,只觉得这暖滚滚的茶汤下肚,浑身都热乎起来。
真没想到国师会的如此多……
三人相处时,二皇子凌辰逸吃完后小跑过来,揪住明蓝蕴的衣袖,眨巴着圆眼睛,好奇地问:“国师,你和大哥一起吃饭啊?”
明蓝蕴回他:“二殿下可要一起?旁的皇子皇女都可以。”
凌辰逸看看国师,想起在她面前吃饭必然要守规矩,连忙摇头。
“国师,你先给我辰逸看看课业吧~父皇说我再写错字,就要拿戒尺打我掌心啦。”他揪着明蓝蕴的衣袖,恳求道。
明蓝蕴失笑,点头应下后起身。
凌贺之怔怔地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是啦,现在最受宠的还是二弟。
父皇宠爱,皇后教养,明蓝蕴对他有求必应。
自己受伤的时候,父皇和皇后都没有前来看过,只有明蓝蕴借着机会来过。
而自己能在明蓝蕴面前学习,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得到的,宛如达官贵族不喜的过时锦袍,却是街头乞丐祈求的过冬衣物。
自己甘之如饴,垂涎不得的想要拥有的,只是二皇弟的搓手可得。
他望着明蓝蕴的背影,想要伸出手也像凌辰逸那样抓住她的衣摆,可最终却只是扑了个空。
凌贺之失神落魄。
此刻,别的皇子皇女吃完午膳后陆续从蓝园的小食堂出来,绕过曲折的莲池长廊,迈步走进这小凉亭中。
四公主小跑着蹦到亭子里,双手叉腰,环顾四周,问他:“大皇兄,你不是和国师在一起吗?”
凌贺之垂眸:“国师替二弟批改课业去了。”
四公主心气高,仰头一哼,脆生生地指出:“原来国师也没多在意你呀。”
凌贺之低低头,回了一句:“国师为我们看课业,这很正常。”
他不再和人随意争执,这叫四公主宛若砸了一团棉花,生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一旁的三皇子凌亦如见状,心中哎嘿一声,觉得这大哥是长记性,不会轻易再和人吵闹。
凌贺之表情阴鸷,问:“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毓青宫了。”
下午是武场的课,但他伤口没好,暂时先不用学。
若是平时下午,明蓝蕴许是会抽时间给他看看课业点评,但今日二弟轻而易举地就将明蓝蕴喊走。
他只能落寞离开。
凌贺之沉默地往蓝园外走去。
不能生气,不能动怒,不可以给先生惹麻烦。
突然,背后传来三皇子狡黠的话语:“皇兄,你知不知道父皇要砍谢家叛军跑出来的那个校尉的脑袋啊?”
“听人说,那畜生一直在喊谢家军是被冤枉的,求父皇明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