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霁捕捉到老板神色里的一丝犹豫,乘胜追击道:“店家见多识广,应当知道钱财于我这样的人,纯粹是身外之物。”
生意人哪有放过嘴边肥肉的道理,闻听此言,老板便拿了主意,让小二去库房,拿出了几轴画作。
“公子既然意趣不俗,小的就直说了,这几幅画或许能符合您的心意。”老板已经看出朱霁眼光毒辣,也不蒙他,直说:“这些是禅宗山水,实话实说,虽然是仿品,但是很有真迹的气韵。您也知道,能画成这个程度,也是需要些笔力的。”
朱霁命小二将画轴一幅一幅打开,瞬间觉得这些画作,确实很有真迹的意蕴,与王瑾送他的那幅《东山林壑》的赝品,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装裱的画轴都是同一款规格。
朱霁眼前一亮,从运用笔墨的细节处洞察到,这些画与《东山林壑》的仿品,如出一辙,似乎是同一人的手笔。
简单询问了价格,朱霁令四宝从身上取出了交钞,老板头一回见到这样不还价的买主,滴溜着眼珠子就要伸手从朱霁手上接过交钞,却被晃了一下子。
朱霁看着他见钱眼开的样子,笑道:“老板别急,我可以再加些银两,却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老板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要让我知道,送这些画作来此售卖的人,是谁。”
次日,沈雷一早在衙门就被雅昌斋的小二截住,告诉他画已经成交。
沈雷画了卯,就直奔雅昌斋的后堂,老板从屏风后面出来,拿着一个金色绸布的小包,递给沈雷,道:“那位买家不方面露面,让小人将润笔直接交给公子。”
沈雷接过来,打开竟然是五只百两的银锭子,每一只都是官银成色,分量很足。
“这么多!那些画全都被同一个人买了?”沈雷有些狐疑,他把画作寄卖在这里已经有四五天了,却一直无人问津,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买家包圆儿了呢?
“所以说这些画运气好,遇到了慧眼识珠的人呀。”老板随即附和,试图蒙混过去。
沈雷虽然觉得事情似乎来得太巧,但觉得既然画卖出了就是好事,给付了画斋抽佣之后,就带着银元宝离开了画斋。
听他离开,朱霁从屏风后走出来,恰好看着沈雷迈出画斋的背影。
见沈雷匆匆走远,朱霁神色阴沉地轻声问画斋老板:“这位寄卖画作的人,和荣恩公府有何关系?”
画斋老板也是一愣,没想到朱霁会直接提到荣恩公府。
老板心里明白,这样未经允许就透露卖家的身份,有些不厚道,但是朱霁那阴沉的神色,带来了不容他躲闪的气场,便小声道:“实不相瞒,这位是沈府的长孙,名唤沈雷,是东院庶出的沈二爷沈嵩的独子。”
朱霁听到“沈雷”两个字的时候,神色为之一变,转瞬间便在唇角勾勒出冷冷的笑意,对身后的四宝道:“我们走。”
画斋老板此时心头便有些惧怕,忙慌乱着说:“小人不知道公子是何等身份来头,我这里只是小小的画斋,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啊。”
朱霁沉默,不再理会,款步出了画斋。
倒是他身后的四宝,对画斋老板笑道:“只要你对今日事守口如瓶,自然不会有任何麻烦。若是透露出什么,那便不好说了。”
***
沈书云从沈雷手里接过五只银元宝,震惊到说不出话。
她没想到自己那几幅赝品,这么快就找到了买主,还是一次性全部出手。
“多谢大哥哥,为了这件事辛苦奔波。”虽然沈书云对沈雷谢,可是事情如此顺利,倒让她不安起来。
“倒也谈不上辛苦,能这么快找到一个买主,真是一件高兴的事。”沈雷看沈书云神色有些犹疑,也明白她内心的不安,便说:“其实我也觉得意外,如何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买家。但到底真金白银,人家没有坑咱们,所以也就不必再想那么多了。”
沈书云虽然心有疑窦,但到底银子在手,中秋节的亏空补上了,自己也犯不着再去典卖首饰,心里还是喜悦的。
倒是沈雷,告辞之前,问沈书云:“听说祖父生辰,也往临安萧家送了请柬?”
沈书云没想到沈雷会问这件事,想必也是在为她的婚事探口风,便直言道:“是送了。我表哥萧唯仁先致函祖父,说了些请安的话,祖父便让父亲给临安下了寿宴的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