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黑水祭坛鬼影重重(8)(1 / 2)出川首页

王半仙扶着窗沿子刚站起身,听到李霄说姓白,差点没坐下去,看鬼一样看李霄,不假思索道:“不可能,白家因通虏叛国被全族抄斩,白漳当时是被白家旧臣从死牢救出来,但在太白谷被姜家人马截住,白漳命丧当场,尸体被吊在烽火台上三天,骨灰都被扬了,白氏一族断的干净,你怎么可能是白家的人?”

李霄道:“你知道的挺全乎。”

李霄的声音很冷清,王半仙后话噎在喉咙里,生怕李霄给他一掌,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从李霄自报家门的时候,陈树就一改病态,正色打量起她,她有些瘦,像是一丛竹子里弱不禁风最不起眼的那枝,下手比槐花更阴,脸色苍白,带着病都把漕帮搅和得不得安宁。

李霄此时陡然抬眼与陈树的目光碰在一处,后生人目光灼灼,逼得陈树心里倒是略一紧张,先错开了目光。

李霄道:“怎么,不请我吃盏茶?”

陈树一个漕帮帮主自是不可能自降身价给李霄这样的年轻人端茶倒水,鲶鱼婆闭目不动,瞧来鱼老三方才那一掌伤她伤得不轻,鱼老三抱着儿子不松手,这份重任不用想落到了王半仙头上。

王半仙再知情识趣,也是个不会半点功夫的神棍,刚才李霄一出手就要废槐花手他看在眼里,后悔今晚没早些躺尸,一头扎进这趟浑水里。

一番天人交战后,还是默默的给李霄倒了杯茶,李霄接过来道了声谢,王半仙飞也似的钻回了鲶鱼婆身后。

李霄道:“我有个朋友是耍皮影的大家,他最近排了出戏,我看了很是喜欢,正好这会儿大家都闲,我讲给大家听听。”

李霄咕咚咕咚喝了茶,就近坐在一张板凳上。

“都那么紧张做什么,当笑话听就好,来都坐,老王你也坐,别哆嗦,我不吃人。”

“话不过风流才子俏佳人,但我今儿要讲的却不是一桩风月事,是鬼神之谈。在地府有位地藏菩萨,曾立誓地狱不空,誓不为佛。他走了万里路,佛光普度众生,渡化了很多魑魅魍魉。”

“其中有那么几位山精水怪费了他些许心思才降服,这些精怪为祸百姓,被降服了还不肯乖乖超度,地藏菩萨慈悲,每日给这些精怪念经渡化它们身上的怨气,久而久之,这些妖啊鬼啊的,都成了地藏菩萨的座下弟子。”

李霄笑起来,问王半仙到:“老王,你是修道的,修的无情道,自然知道这些魑魅魍魉怎么可能会被渡化,依我说不肯超度一棍子打死就是,偏这位地藏菩萨好佛陀心肠要点化众生,高高在上的佛座下弟子竟是一群妖魔鬼怪,你说好不好笑?”

王半仙苦着脸笑道:“好笑。”

李霄道:“是啊,我当时听了便觉着好笑,这世上哪有这般慈悲为怀的菩萨,我就问我那朋友,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你不懂,地藏慈悲’,依我瞧,这就是割肉喂鹰,引火烧身,必不得善终。”

“这幕戏的走向我略看了下,后头果然同我料想的那般,地藏菩萨养不熟恶犬,反被座下弟子拉下神坛,他的信徒们不明就里,推翻了地藏的庙宇。曾经最凶狠的山魈反倒被他曾经的信徒捧上神坛,为他建立起一座座佛像。那些被地藏点化的鬼怪,一时间作鸟兽散,各自寻了新的靠山。”

李霄问陈树:“陈舵主,你觉得这出皮影戏好笑吗?”

陈树听到这里已是面如菜色,讲不出一个字来。

李霄道:“你既然觉得不好笑,那当时太白谷遇伏前,我兄长给你传信命你带领漕帮精锐接走白家妇孺,你为什么没有回音?你死了吗?”

李霄出言不逊,鱼老三要说她,反被陈树抬手止住。

摇晃的灯光明了又暗,一星烛花跳跃不停,李霄的侧脸轮廓被映在壁上,笼罩住陈树和鲶鱼婆。

一弧发黄的光影下,风烛残年的老人弱小伶仃,李霄咄咄逼人。

陈树走近来,平静地朝李霄跪了下去,重重地叩首,鱼老三看得瞠目结舌,他是个直肠子,不知其中弯弯绕绕,这辈子没见过陈树跪任何人,一时不知该回避还是该去劝。

王半仙两眼一转,早就参透了其中渊源,鱼老三儿子哭个不停,实在不适合叙旧。王半仙连拉带拽把鱼老三推了出去,鲶鱼婆看了眼陈树,默默的跟着两人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地上凉,陈树受不得寒,只跪在那里就咳个不停,肺都叫他咳出来。

李霄来时确实想了很多种折磨陈树的法子,甫一瞧见陈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付诸东流。故人堪比庭中树,一日老于一日,这些年在朝廷和新主子的压迫下想必日子也过得不舒坦。

她舒了一口气,道:“你也有今天。”

陈树道:“姑娘武学造诣颇高,要取我的项上人头不费吹灰之力,留我一命苟延残喘一定是有事情交代,关于十六年前的事,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很愧疚,时至今日都不敢忘却白宗主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