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书院外。
宁安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治道,“谁让你来的?”
“回宁公公,户部尚书严之敬亲自来了司礼监,说是陛下来了颜府,想来定是跟乌垣一事有关。冯全又传了太后的意思,说是颜相病着,但乌垣毕竟是国事,只能请颜相多担待。”
萧旭尧冷冷一笑,“他到是会做人。”
宁安道,“这会他的脑袋可全在乌垣边境作乱上,若不上心,只怕下一刻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冯全是奉了太后的意思来的,朕若不派人,倒显得是朕不够体贴颜相了,陈治,起来吧。”
“奴才谢陛下。”
几人商议过司礼监的事,萧旭尧又回了颜府书房。
宁安等他走远,这才对着陈全道,“你现在就回司礼监,只怕这会司礼监正乱着呢,还有一件事,找人盯好李游。”
陈全躬了身,“老祖宗,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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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府书房,闻伯听到外面的动静,早早退了出来。
书房小门外,“老奴参见陛下,回陛下,陆太医还在等着公子。”
萧旭尧道,“去给你家主子找身干净衣服,半个时辰后,让陆璟把药送到古竹院。”
萧旭尧步入书房,只看见颜玉锵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言不发。
“起来吧。”
“臣谢陛下。”
萧旭尧坐回太师椅上,“清客,你可知若达成和谈,乌垣便彻底成为太后的囊中之物?”
“臣知道。”
“那清客,你还要执意和谈吗?太后与乌垣和谈,目的便是借大渝之手,夺回乌垣政权,与朕抗衡,可同样,也是借乌垣之手,保住户部。”萧旭尧揉了揉额头,“清客,朕虽是猛虎,可如今却在囚笼中,太后时时刻刻想着拔朕的牙,断朕的爪,如今,你还要帮太后和谈吗?”
颜玉锵跪在地上,用沉默回应着萧旭尧,他还是不能放弃和谈。乌垣落在太后手中,对萧旭尧却是掣肘,可若真的开战,便是苦战,更是久战,届时,北境尸殍遍野便极有可能是常年累月之事。
朝臣如今一派是帝王党,一派是太后党,这些人如今都想着法的拿颜玉锵的错漏,毕竟,能拉拢中立的丞相,那便是如虎添翼,可颜玉锵却依旧一意孤行。
萧旭尧更加气恼,若非方才被闻伯提醒,只怕此刻手中的茶盏也得扔到颜玉锵身上。
“颜玉锵,这三日,你就不必上朝了,三日后,朕希望颜卿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若三日后,臣给的答案不是陛下所想的呢?”颜玉锵垂眸,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将北境数万人的命拖入这场政敌之争中。
颜玉锵的固执,让萧旭尧再也忍不下怒火,痛陈利弊,可他依旧选择站在太后那一边。
书桌上的东西顷刻落了满地,萧旭尧扼住颜玉锵的脖颈,“你如今愈发懂的如何惹朕生气了?”
屋外的闻伯不敢走远,此刻听到动静,刚推开门,便被呵斥道,“滚出去,每没规矩的东西。”
闻伯跪在地上,哀求着“求陛下放过公子。”
颜玉锵看着盛怒的萧旭尧,怕他迁怒闻伯,“闻伯,出去。”
见着颜玉锵面色涨红,萧旭尧这才撒开手,甩袖离去,走到门口,又说了一声,“颜卿,你不怕死,可颜府的众人,未必同颜卿一样。”
劫后余生让坐在地上的颜玉锵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待萧旭尧走远后,闻伯这才敢扶起颜玉锵。
“公子,如今,他是圣上,他的天下,会有替他背负,先生也好,将军也罢,他们不该让公子背负的。”闻伯啜泣了一声,“玉锵,你就剩下半年光景,为何不能给你自己留些时间?”
“咳咳咳,”胸/腔中的沉闷让颜玉锵轻咳,“闻伯,此话,以后莫要说了。”
“公子,前夜陛下召你进宫,你就不该去,你如今身染剧毒,陛下又对你颇多怨恨,这么折腾你,莫说半年,以你的身子,能不能撑过三个月,都是两难。”
颜玉锵笑着看向闻伯,“闻伯,我以后尽量少跟他私下接触。毕竟,人前,萧旭尧还会敬我是大渝的丞相。”
颜玉锵的倔强,是颜老将军都无法改变的,更何况闻伯,他只能道,“公子,我先替你更衣。”
“不必了,你替陛下安排,我先回院子了。”颜玉锵感到方才被砚台砸的地方生疼,就算冬日的衣服厚一些,想来也起了淤青。
看着颜玉锵离去的影子,闻伯想到了当年在西北边陲一个过路的禅师对颜玉锵的批文,“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如今,算不算是应验了,他抹了眼泪,看着灰蒙的天,越发觉得对不起主子了。
古竹院内。
闻伯早就备好热水,颜玉锵靠在桶中,纾解身上的不适感,颜府的书房乃是颜取州以前习武的地方,向来不生炭火,颜玉锵也只有在迷惘时,才会去父亲的书房,找找答案。今日,若非因为萧旭尧,怎么也不会去那个地方。
热水让颜玉锵渐渐有了暖意,果然如他所料,方才被砚台砸到的地方,已然一片乌青,不由得感慨,“果真如萧旭尧所说一样,当真娇弱?被砸了一下,都能泛出一片血瘀。”
颜玉锵起身草草擦了身子,又随意裹了件袍子,坐在妆台前,绞了头发,正准备就寝,门却响了。
“谁?”颜玉锵起身,披上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