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阿纲对被悬赏被暗杀这种事早已经习惯了,不可能会被禅院甚尔吓到。
他只是惊讶于自己的悬赏竟然会出现在黑市上——真的有人敢明目张胆驳黄金之王的面子?
是嫌命太长了吗?
“可不就是嫌命长么。”禅院甚尔轻哼,“所有敢在黑市挂对你的悬赏令的,第二天就因为悬赏人死亡而自动被撤销了。”
而……
“猜猜干掉他们的人是谁?”
禅院甚尔嘴角微弯,翘出无比恶质的笑容。
阿纲嗦棒棒的动作顿了顿。
“是甚尔老师你吗?”他慢吞吞说道,“谢谢。麻烦你了。”
禅院甚尔:“…………”
这小鬼,怎么不按牌理出牌的?
见禅院甚尔吃瘪,从他出声开始就一直沉默旁听的夏油杰不禁拍桌大笑——
“哈哈哈哈哈老师你活该!你不会以为阿纲真的像他看上去这么柔弱无害吧?”
那怎么可能哦!
“这可是只会咬人的黑兔子!”
看吧,他家愚蠢的老师这不就被咬了吗?
“都说让你见到阿纲的时候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老师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吵死了,臭小子。”禅院甚尔不耐烦地抬手挖着耳朵,“挨揍的时候话还那么多。”
夏油杰:“…………”
“你承认你最开始是在揍我了。”少年的脸色黑沉沉的。
禅院甚尔丝毫不为所动。
“是你自己要学体术的。你难道不知道学习任何一项格斗术,都是要从被攻击开始学起的?”
“被攻击和挨揍是两回事!”
“哦,那我换个说法。”禅院甚尔笑得恶劣,“对你这种菜鸡,我只会揍,因为你还没资格让我认真攻击。”
夏油杰:“…………”
少年先是脸都气红了,但是在对面某个恶劣大人兴味盎然的目光中,他双手捏得紧紧的,很快冷静了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而严肃起来:
“我会继续努力的。”
“……啧。”
“我说真的,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总有一天要打歪你这张嚣张的脸啊!混蛋老师!
“还有,你那个‘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趣,逗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表情可以收一收了。我看着想打人。”
“那又怎么样?”禅院甚尔嗤笑,“说得你打得到我似的。”
“我一定会打到你的!我发誓!”
“行啊,我等着。可别让我一直等到都成了老头子,连拐杖都拄不动了,你才能做到啊。”
“才不会呢!”
……
阿纲眼神奇妙地看着这对另类的“师徒”旁若无人地吵吵闹闹。
怎么说呢。
虽然他们一直在互相挑衅,都在试图用言语“攻击”对方。
但无论是活泼得让阿纲有些陌生的夏油杰,还是逗着夏油杰时,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禅院甚尔,对阿纲来说都是新奇且陌生的,是他从未想过能看到出现在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模式。
这可真是个奇妙的世界啊……】
阿纲忍不住感叹。
被服部叔救下的萩原研二,被黄金之王救下的春野来海,被后者变相拯救了的禅院甚尔,以及——
成为了禅院甚尔“弟子”的夏油杰。
我现在甚至有点期待,这样的杰进入高专、遇到五条悟以后,会发生什么了……】
阿纲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
真想将时间快进到那个时候啊……可恶!为什么还有一年!】
不……说不定也用不上一年。】系统突然说道。
阿纲:?
怎么说?】
他来了兴趣。
宿主还记得因为你的初次降临,而发生的大规模诅咒消失事件吗?】
系统问。
阿纲当然不可能忘记。
跟这件事有关?】他忍不住有点想皱眉。
系统回答:是。总监部那边派人调查来调查去,始终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眼看着那块诅咒空白区正在一点点缩小,原本的边界范围已经开始逐渐有新的咒灵出现,调查了小半年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他们已经拉下脸来,准备去求助拥有六眼的五条家神子了。】
唔。】阿纲顿了顿,那以五条悟的六眼,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吗?】
当然不可能啦!】系统给自家宿主吃定心丸,宿主的火焰可与咒力什么的完全搭不上关系,五条悟的六眼能对术式进行分析的前提是术式的驱动力是咒力。如果连不存在咒力的术式也能成功分析的话,那就不是“六眼”,而是“超推理”了吧!】
阿纲:…………】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知道即使五条悟出马,也不会暴露自己,阿纲瞬间安心了。
他走神了一小会儿,身边那对师徒竟然还在那里小学生吵架,现在已经进行到“等惠惠长大我要和惠惠一起打你!”“我儿子被我老婆教得那么好你觉得他会联合外人一起袭击自己的老父亲吗?”“像你这样的老父亲我要是惠惠我就报警了!”“报警有用的话要你们咒术师干嘛?”“老师你强词夺理!”“臭小子你词穷了就承认吧!”——这种堪比小学鸡互啄的程度。
阿纲惊着惊着都无力再惊了。
这个禅院甚尔的画风真的太怪了。
他太正常了,这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
不,应该说惠妈实在太牛逼了,完全就是救赎界天花板,能把天与暴君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难怪她在原著里会英年早逝——如果她没有死去,禅院甚尔根本不可能堕落到任何深渊里去。
不过,这样的禅院甚尔却很让人安心。
他没有抛弃掉过去的生活带给他的、沉浸在黑暗中的一面。
可他同样也有了生活在光明与幸福之中,能够让他幼稚、让他低龄化、让他“无赖”的一面。
并且,他不会将这二者割裂开来。
从春野来海知道黄金之王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禅院甚尔并未对她隐瞒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
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指导夏油杰修行体术,并且也知道夏油杰是个咒术师。
这代表禅院甚尔不仅是被拉进了春野来海的世界,他同样也将自己的世界开放给了对方。
这正是他从妻子那里汲取到了足够的爱,愿意完全敞开自己、付出对等的爱与信任的证明。
真的很难想象,那个自暴自弃、决定不再尊重自己,也不再尊重别人的天与暴君,会拥有这样柔软而坦率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不坏。
或者说,这是阿纲能够想象的,最好的样子。
“我说,那边的小鬼,”禅院甚尔按住不成器的蠢弟子的脑袋,以物理行动成就了自己在这场小学鸡互啄中的胜利,同时皱眉瞪向阿纲:“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说实话,很恶心。”
阿纲:“…………”
行了。
确定了。
这绝对就是那个禅院甚尔没错了。
他内心呵呵呵呵,表面上却露出了无措又有些难过的神情:
“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甚尔老师你和杰的关系真好……看到杰能在你面前流露出这样自然而然放松的一面,我很为他高兴……”
“……喂。”禅院甚尔看着阿纲脸上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什么毛……”
最后一个“病”字还没说出口,禅院甚尔只觉得背后一寒——
他缓慢地转过头,发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儿子回来了,正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用不赞同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甚尔。”
那个熟悉的、他最喜欢的,只是听在耳朵里就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禅院甚尔这一次却无法安心。
他甚至如坐针毡……
“来海……”
“我说过不可以对小孩子这么凶的吧。”
春野来海的声音明明没有加重,禅院甚尔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冷汗。
“你指导杰的时候凶一点也就算了。毕竟是在指导他修行。可你对泽田君在说些什么失礼的话啊。”
春野来海走过来,将手搭在了禅院甚尔的肩膀上——
“给我好好道歉。”
“……呜。”男人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