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潆:“......你回窥星阁吧。”
段尘不理她,默默给萧潆擦着额头的汗。
萧潆:“你这样太招摇了,我跪也跪不安心。”
“我都没嫌你不听话,你倒开始嫌我打扰你跪了?”段尘手一顿,脸色难看到极点。
萧潆:“......”
段尘干脆坐到地上,看到萧潆跪着,他心里简直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段尘想要帮她什么,却又知道结果肯定是惹她生气。
“为什么不选择依靠我?”段尘有些忍不了这种折磨。
“我自己能做成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别人。”萧潆心里某处被戳到了。
段尘:“你已经很独立了,足够自强,可以试着让别人和你分担。”
萧潆笑了笑,脸上几分失落:“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不过是扛着自强的旗帜,走在你给我铺好的路上。表面上我是靠自己,实际,我根本就是靠男人。”
“那又如何?”
“不平等。”萧潆蹙眉看向段尘,“这不平等。若我有能力,却选择依靠你,那无可厚非。可若是我自己弱,那一旦没有你,我便什么也不是。段尘,我信赖你,但更需要被尊重。我要让你身边所有可能出现的莺莺燕燕知难而退,让天下悠悠之口不敢议论你我的感情,这些的实现不是靠你对我的宠爱,而是该凭我萧潆的能力。”
矫情也好,不知足也罢,萧潆在段尘身边总有一种无力的自卑,自己好像永远要活在他的保护之下,她不想也不愿沦为别人口中无能只会依赖男人的女子,可自己尝试的一次次自力却像个笑话。
段尘沉默数秒,手轻轻拨开萧潆额前碎发,轻叹一声,“好,只要是你想要的。”
段尘是一路这么走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路会失去和经历什么,他阻止不了萧潆,就像当初阻止不了自己那颗不甘的心,他只希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这一路走的顺畅平安一些。
可段尘忘记了,这条路一旦踏上,注定未来走的就不是坦途。
多年以后,当萧潆拿着剑指向他的那一刻,她微昂着头华艳迫人,金步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段尘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阿潆终于成长为了她想要成为的人。
可是她,却以抛弃他作为了代价。
......
段尘就坐在桥正中央,黑着脸,眸光冰冷看着桥头,愣是吓得宫人纷纷绕道过河。
这时,两个宫女踌躇着上前,下意识瞥了眼萧潆。
捕捉到两人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段尘眸中寒意更甚。
“站住,哪个宫的?”
两个婢女一愣,慌忙回话:“太......太后娘娘宫里的,赶着去送糕点。”
段尘瞥了眼她们托盘上的两盘点心,微微挑眉:“太后?”
“是。”两个宫女深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这桥封了,绕道去。”
“阁主”两个宫女对视一眼,一脸为难,“娘娘催得紧,绕道恐误了时辰惹太后娘娘生气。”
“时间紧?”段尘轻笑,声色冷然,“那本座把你们扔河里,游过去岂不是更快?”
“......阁主恕罪!”
“还不滚?”
“是!是!奴婢这就滚!”
看着两个小宫女匆忙逃开的背影,萧潆无奈看向段尘。
萧潆:“段阁主,你跟两个小宫女置什么气啊。”
“厌屋及乌。”段尘凝眸看着远处沉檀堂的轮廓,声音低沉染上寒意。
“什么?”
“厌屋及乌。”段尘收回目光,一脸沉肃,“我厌弃欺负你的人,连带着厌弃那人的奴才,甚至他那的一草一木。”
“说这么委婉干嘛。”萧潆禁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着他,“不就是小心眼儿和记仇吗。”
诸葛翊憋着笑,偷偷看了眼段尘的背影,感觉他周身阴云更浓了一些。
段尘深吸口气,走到萧潆面前蹲下,尽力放平了语气。
“阿潆,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面子。”
“能。”看着段尘无奈的样子,萧潆顿时觉得手臂也没那么酸了。
“那你能听我话吗?”段尘轻抚她侧脸。
“能,段阁主您有什么吩咐?”
“闭嘴。这就我唯一的要求。”
“.......”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诸葛翊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笑意更浓。
不经意地抬了下眼,诸葛翊靠着树干的身子登时直起,眸光一阵颤动。
桥对岸的弦歌立在湖边,微风吹动她衣裙,还有她耳上的翡翠坠子。
两人对视不过数秒,弦歌就低下了头,攥着扇柄的手微微发紧。
诸葛翊看不清对岸人的神情,但仅仅是那抹熟悉的身影就足以牵引他的心神。
缓缓往前迈了一步,诸葛翊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向对岸奔去,整个世界全然淡出了他的眼眸。
“阁主!”
一女声从诸葛翊背后传来,将他惊得一颤。
诸葛翊回过头只见诸葛霜拿着一个食盒和软垫,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
诸葛霜虽唤着段尘,眸光却死死落在诸葛翊身上,脸色阴沉。
显然,刚刚诸葛翊和弦歌的小动作尽收她眼底。
在经过诸葛翊身侧时,诸葛霜忽然停下,用只能让他二人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宫中人多眼杂,你别害了她。”
诸葛翊脑中“轰”得一声,诸葛霜不大的声音落入他耳内却格外尖利。
沉默数秒,待诸葛翊再次抬头看向对岸时,却只剩几颗石榴树站在原地微微晃着树枝,全然不见弦歌的影子。
“呵......”
诸葛翊低头自嘲一笑,背靠在树上,手腕遮住了合上的眼。
许是我眼花。
也只能是我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