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豫暖热了手,走上前,却只是伸手探了下对方的脸颊。
他前世看着顾拂下葬,看着白布挂满了安安静静的老顾府。
他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早点发现,早点回来把人带回府上,让对方不再背着顾家的使命,不再为萧晟夺嫡和稳住朝堂而周旋思谋,不再煎熬自己的心血……
前世顾拂随父亲往北境抵御北狄侵犯边境,随后不久,萧豫也收到皇令去东海练兵,不在京城。
战事突然,顾老将军战死、顾拂失踪的消息传到东海已经是一个月后。
因为在外领兵的皇子在没有皇帝命令的情况下是不能轻易回京的,萧豫只能一边派人打听顾拂的消息,一边派人加急将回京文书送去京城。
然而东海路远,等他回京时,顾拂早已搬离了旧顾府,为了夺嫡谋划方便,在四皇子府附近买了个宅子、几乎与萧晟同进同出。
萧豫在对方府外悄无声息站了大半日,苦苦思索,却想不出半分理由叫人离开萧晟,甚至让对方跟自己离开京城。
然而如今,对方只是这样安心地在他府上睡着,他却觉得异常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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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拂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一早,日光透过窗户,在桌案上投下一片光辉。
他本来以为回来的第一天,会有前尘往事浮上心头,扰的他心神不宁,没想到挨着宁王府上柔软的衾被,竟然睡的格外的好。
也或许是几日奔波劳碌,顾拂实在是太困了。
顾拂抱着衾被,对自己颇为恨铁不成钢。他看了圈周围,熏香味道很淡干净整洁,和他睡下前的场景一模一样,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那萧豫昨晚去了哪里?
有下人送了热水过来,问了句:“少将军可还要什么?要传早膳吗?”
顾拂说:“放外面吧。你们殿下呢?”
下人说:“宁王殿下一早便入了宫,去见婉妃娘娘了。”
婉妃是萧豫的生母,膝下也就萧豫一个皇子,格外重视小心,七皇子刚出生后的那几年,婉妃几乎寸步不离,以防不测。
顾拂也是后来才知道婉妃这么小心的原因,那时皇帝的五六皇子接连夭折,而婉妃是皇帝从江南带回来的富商之女,容色倾城,却在京中没有半点倚仗。因此,七皇子与母妃母子关系格外亲厚。
后来,萧豫懂事了,也特别尊敬爱护母亲,每次外出回京时,也会第一时间去后宫看望,一次不落,在前世也是如此。
昨晚萧豫回京太迟,后宫已经不能去了,但是今早一大早,便又入宫了。
顾拂随口问道:“婉妃娘娘近来身体好吗?”
下人回:“谢小将军关心,前几日感染了点风寒,不过太医说不要紧。”
顾拂回忆了下,前世里他回来,也是秋日寒凉的季节,宫内好些人都感染风寒,皇帝也是,或许今生萧豫是收到婉妃生病的消息,所以才匆匆赶回来的?
婉妃对于萧豫很重要,千里奔袭快马回京,倒也不令人惊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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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好再赖着别人的床,顾拂掀开被子穿靴子,他也不许人贴身伺候,等下人送来早膳,他让人出去后才出来吃东西。
时辰不早,顾拂回来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然而他如今在宁王府,很巧地帮他挡了一些拜访的人。
除了顾拂叫来的庆大哥。
庆大哥面带惶恐地走进了皇子府。他将顾拂带回来时,这人一身盔甲精良,衣料柔软,只是满身浴血,一时让人没去细想他身份。
虽然言谈举止间透着贵气,庆大哥还以为是京城富家子弟,没想到能这么富家。
进了府门,他被带进了偏厅,顾拂正靠在椅子上,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面色好了许多,托着下巴,一只手无聊似的拨弄着手边的茶盏。
听到动静,顾拂偏过头,说:“庆大哥?不用行礼,直接坐。”
庆大哥坐在一旁,说:“小将军,我既已将你送到,也该回去了。”
顾拂点点头,庆大哥家在北境,还有妻子女儿要照顾。他也不强留,道:“你送我回来,又救我性命,顾某无以为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京城有好些干货吃食,好酒好物,带些回去。”
庆大哥忙要拒绝,顾拂笑说:“你不是有马车吗?装起来也方便,也不只是给你的,给村里人也都分一点。我如今不方便出城送你,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庆大哥推拒不过,只不过顾拂扭头刚要交代,想起来一件事,这是宁王府。
他没有钱。
顾拂顿了下,对萧豫的贴身侍卫方云卓说:“你们家殿下的私房钱一般在哪?”
方云卓呆了下:“我、我不知……”
顾拂道:“那他昨天换下来的衣物在哪?”
方云卓:“……”
顾拂索性站起身:“那我去他卧房里找找。会是在书案下的抽屉里,还是架子上的哪处暗格?”
方云卓顿住:“少将军——”
顾拂刚才被领进来,对附近布置都仔细记下了,自己往门口走,还没跨过门槛,就在来人胸口撞了下。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找什么?”
顾拂撞的有些头疼,他退后半步,印象里刚回京时,萧豫还没有这般冷峻气场,也没有这样高的身量。
他忽然伸手在萧豫腰间一划,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顾拂动作又快的让人反应不及,只见顾拂将手中的东西扔给方云卓,道:“带庆大哥去京城四处买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