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将白,地上霜如齑粉。
夜鸦啼叫第三遍时,抱玉一如既往,去叫李望舒起床时,却发现她已经穿戴好了。
抱玉满脸惊讶。
“公主,您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我睡醒了,就起来了。”
如果没有眼底的乌青,李望舒这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其实,李望舒一晚上都没睡好,她一直惦记着昨天的事。
也不知道她逃走后,那事是怎么收场的。
想着陈妄若有动静,定然瞒不过皇子公主们,李望舒便打算,今日去学馆探探消息。
学馆设在幽篁里深处。
这里遍植翠竹,环境十分清幽雅致。
陈国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都在这里上学。
李望舒来陈国后,陈帝为了彰显大国风度,让她也来此听学。
李望舒和抱玉到时,学馆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茜红色的灯笼,在晨光里摇曳。
寒气涌动,夜霜簌簌往下落。
李望舒同抱玉道:“外面太冷了,你先回去吧,等下学的时候,再来接我。”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等公主下学。”
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抱玉现在不敢离开李望舒半步。
李望舒只好随她去了。
此时时辰尚早,离太傅来还得一会儿,李望舒趴在桌上,想着昨天的事。
她在陈国,从未与人结过仇,究竟是谁要害她?!
李望舒将认识的人,悉数筛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外面晨风飒飒,拂过竹林,像是落雨声,声声催人入眠。最终李望舒没扛过困意,歪头睡了过去。
天光渐盛,学堂里慢慢亮起来。
“公主,醒醒。”
李望舒睡的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人在叫她。
“嗯?”李望舒惺忪睁眼。
抱玉站在她身侧,不确定问:“上课时辰已经到了,还是没有人来,今日是不是放假了?”
放假了么?!
没人告诉她呀。
李望舒和抱玉出了学馆,遇见了一个洒扫的内侍。
内侍道:“太傅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各位主子们,昨日便已派人去各处说了,今日放假一天的。”
显然,这个各处,没包括李望舒这里。
抱玉愤愤不平。
李望舒劝慰道:“没事,就当出来走走了。”
“他们明摆着是在欺负人嘛。”
李望舒知道,可没办法,谁让她是质女呢!
从学馆出来,李望舒领着抱玉,又原路返回。
李望舒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想想其他法子,去打听陈妄那边的动向才行。
就在李望舒皱眉沉思时,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望舒公主留步。”
李望舒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
一个粉衣宫娥,快步朝这边过来。
抱玉认出了对方,低声道:“公主,是陈国太后宫里的人。”
“见过望舒公主。”
那宫娥甫一走近,便要向李望舒行礼,却被李望舒扶住。
“文鸳姐姐莫要折煞我了。”
李望舒说着,将自己的手炉推过去,眉眼带笑:“今儿天冷,姐姐快暖暖手。”
李望舒虽是公主,可身上却没有公主的骄纵,平日里对宫人,也十分亲切。
文鸳笑着推辞:“这话该奴婢说才是。”
“文鸳姐姐,跟我还这么客气呀!我这就回去了,手炉也用不上了,姐姐出来办差,拿着还能暖暖手呢!”
“公主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奴婢这趟出来,是专程来找公主的。”
李望舒咦了声:“找我?”
“是呀,太后娘娘请望舒公主过去一趟。”
一听陈国太后有请,抱玉下意识想到陈妄。
诸多皇子里,陈国太后最疼太子陈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抱玉生怕,陈国太后此时召李望舒过去,是因为昨日之事。
李望舒也有一瞬的怔愣。
旋即她又面色如常,亲昵同文鸳说话。
李望舒道:“既是太后传召,随便派个人来就好,何必劳姐姐亲自跑一趟呀。对了,我上次去的时候,太后娘娘说,她夜里总睡不着好,如今可好些了?”
在陈国,陈国太后是为数不多,对李望舒好的人。
文鸳叹了口气,面色忧虑。
“前段时间本来好些了,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又睡不好了。”
说话间,一行人往太后宫里去,
抱玉跟在后面,听文鸳那意思,陈国太后今日请李望舒,并非是因为昨日之事,抱玉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太后的寿安宫。
李望舒进去时,陈国太后面上余怒未消,正坐在榻上闭眸揉额,想来是头疾又犯了。
“望舒见过太后娘娘。”
李望舒上前,轻轻行礼。
看见李望舒,太后目光柔和了几分,冲李望舒招手。
“丫头,来哀家这里。”
李望舒乖巧上前。
“太后娘娘,望舒瞧您脸色不好,可是头疾又犯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倒是你这丫头,手怎么这么凉?可是有人克扣你宫里分例了?你说出来,哀家给你做主。”
太后目光慈祥看着李望舒。
可李望舒知道,太后其实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李望舒笑着接话:“没有,他们知道太后娘娘疼我,哪里敢对我不尽心。倒是太后娘娘您,怎么又瘦了呀?”
“你这丫头,你瞧瞧你自己的胳膊,都细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哀家瘦?”
“我跟太后您不一样呀。”
李望舒笑眯眯道:“我还是个姑娘,姑娘家不能胖的,不然就不好看啦。”
太后不赞同:“别听旁人胡说,什么姑娘窈窕才好看,身体康健最重要,知道么?”
李望舒听话点点头。
太后又转头吩咐。
“快去把望舒喜欢吃的栗子糕端来。”
“多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