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努力和天赋本身就是伪概念,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瓦兰从窗台上顺着墙爬下去,尽管天色渐暗,但这面墙他闭着眼睛都不会摔。
墙上是他从十二岁至今的脚印。
每次心情郁闷,他都会和莱锐翻下墙,沿着小巷散心。
只是莱锐后来觉醒了。
屋顶的那排岩蔷薇让夏天的炎阳烧死的不少,等那个鬼见愁回来,估计又得忙活。
社长的房间在顶层,灯都未亮,兴许是早早睡下了。
他顺着巷子离开,投身入夜的烟晓都城。
御塔人在街上一边巡视,一边往墙上张贴告示。
这些服装统一,隶属于白塔的巡视者,尽管胸前只是最下级的橡木徽章,面对普通人时依旧神色倨傲。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近日城中潜入了一名逃犯,异能狡诈难缠,要居民们出入小心,且若发现可疑人物,及时向白塔汇报。
托这份告示的福,夜里热闹繁华的城市,行人略有下降,夏夜也似乎清爽了起来。
“又是害虫吗?”瓦兰喃喃自语。
异能者,人口总数十分之一的特殊存在,当他们觉醒出独有的力量,摆在面前的路通常有三条:
加入白塔,成为这片土地统治机构的一员。
或成为代理人,接收委托,解决普通人的困难。
抑或成为害虫,给世界制造问题,给委托社制造岗位,给白塔制造绩效。
而反过来说,代理人、御塔人,甚至是成为罪犯,都有一层叫“觉醒”的门槛:
白塔从不招收普通人;未觉醒的代理人,在竞争激烈的委托市场跟清洁工没什么区别;而没有异能的罪犯,甚至不需要异能者出面制伏。
瓦兰短促地笑了笑,并没有把告示放在心上。
要是真遇到了才好呢,说不定被歹徒一刺激,自己就觉醒了呢?
带着某种诡异的期待,他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走到浑身是汗,天空中只剩月亮,也没有什么奇遇发生,只得重新溜回委托社。
窗外的风很大,夏夜很少有这么嚣张的风,将外头的路灯和商铺的门拍得劈啪作响。
瓦兰躺在床上,出身地看着天花板,往事种种浮上心头。
十八岁。
他回想起六年前的今天:自己醒来就出现在委托社里,此前的记忆空空如也,脑袋里只有姓名和年龄。
更确切地说,他甚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自己的生日。
等那个鬼见愁回来,估计又要故意和自己斗嘴;等莱锐回来,估计又会避免在自己面前使用异能,等……
他是那么想成为代理人。
可那个该死的门槛,始终横亘在自己面前,像一堵万仞高墙。
他不想再让其他人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假装不特殊。
六年前,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六年后,他不想再当唯一没有未来的人。
瓦兰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双眼如同幽深的死水。
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风、敲击,或任何外界的骚动。
声音来自他的脑海。
“时之印解除,获取成为‘神’的代理人资格,准予觉醒,代理称号:欧米茄。”
墙上的时钟,分针和指针不偏不倚,指向十二点。
“是否成为代理人?”脑海里,比风更冷漠的声音不断回响。
“是否成为代理人?”
惊愕,狂喜,警觉。
到最后却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甚至嗤笑。
可能是某种恶作剧,甚至诅咒。
成为谁的代理人?执行什么样的委托?有什么好处与危险?
以及这个唐突的,毫无仪式感的瞬间,真的会让自己觉醒吗?
片刻闪念,云山雾罩。
但他之所以无可奈何,是因为他无法抗拒跳动的心脏,和每一泵翻涌的气血。
刚刚沉寂的水面,又重新掀起滔天巨浪。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
“是!”
他不止在心里回答,而是掷地有声,用尽全力吼了出来!
空气中突然生出光丝,交织缠绕,编织成一则一条信息,迅速浮现在他视野中。
【委托:击杀逃犯】
剩余时间:7天
奖励:觉醒异能
要求:在白塔发现之前,击杀潜入野草园委托社的逃犯。
瓦兰看着这则漂浮的委托,四肢僵硬,如遭雷亟。
风从窗外呼啸而来,远处高耸入云的白塔,像辉光闪烁的利刃,洞穿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