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陈宗堂一家也在吃晚饭。
桌上放了半碗花生米和三个煎荷包蛋,还有一搪瓷碗苋菜梗卤蒸豆腐,以及一大碗笋干菜汤。
陈宗堂坐在八仙桌的北首,面前放着一碗黄酒,他抿一口酒,夹一粒花生米,好不快活。
“你们要跟大哥学,以后赚了钱,记得买酒回来孝敬我。”半碗酒下肚,他原本青灰色的脸染上一层红晕,说话嗓门也大了起来,用快子指着两个小儿子教训道。
见两人只顾埋头夹花生米吃,没有理自已,气得站起来一人打一个爆栗。
“啊哟,你打我干什么?”老二陈伟河捂着头没出声,老三陈伟湖却大声叫起来。
“老子把你养这么大,打你又怎么了?”陈宗堂怒气冲冲地骂道。
他从小被人欺侮惯,慢慢养成了欺软怕硬的恶习。
以前在外面遇到不如意的事,回家还能打老婆出口气。
现在家里只有三个儿子,眼看最小的都已经过了十岁,用不着他照顾了,就开始摆着老子的气势,准备享他们的福了。
“你打我——”陈伟湖在家里最小,吃的苦相对少一些,脾气也很犟,不像哥哥那样怕父亲,此时扭头脖子嚷道:“等我长大了,别想我管你——”
说完,怕父亲再次动手,冲到大哥身后,寻找庇护。
“臭小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见他敢顶嘴,还说以后不管自已,陈宗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拍着桌子骂道:“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说完,丢下快子,要去门后拿那根一直用来打人的竹棍子。
“爸,别跟小弟计较。”陈伟江拦住他。“咱家在台门不受大家欢迎,自已人必须团结才行。”
这是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觉得很有道理,就拿出来劝慰父亲。
师傅性情古怪,说话刻薄,周围的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
好在修车技术好,所以不用担心修车摊没有生意。
当初师傅没有嫌弃自已,答应收下他,让他一度以为师傅同情自已一家的遭遇。
后来的经历才知道,事情远没有像他想像的简单。
“团结个屁。”陈宗堂没有给老大面子,连他也一起骂了。“不孝敬我,管你们死活——”
倒没有再动手,只是气呼呼地坐下来,咕冬喝了一口酒。
就算脾气再差,只要有酒喝,其它烦心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对了,老大,你已经学了一年技术,你师傅现在付给你多少工资?”
会这样问,是因为儿子给自已买了老酒和花生米。
如果他的师傅没发钱给他,哪里有钱买这些?
“给个屁!”说起这件事,陈伟江就来气。“你当时是不是和他说好,教会我修车后,要帮他免费干三年,除了一日三餐他提供,没有其它任何好处——”
以前不懂事,觉得有个地方让自已吃饱饭,不必吃一顿饿一顿,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年龄增大,眼界开阔,想法肯定会发生变化。
“那你哪来的钱买酒?”陈宗堂听后顿时失望之极,又语气生硬地问。
他还想着儿子能赚钱了,可以拿回家孝敬给自已呢!
“我当然有办法搞到。”陈伟江得意地回答。“一天到晚在修车摊,就算他看得再紧,总有疏忽的时候,趁他不在摊里时,我留下一些钱,他哪里防得了?”
师傅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特别小气。
怕自已私藏钱财,经常找借口搜自已的身子。
偏偏他特别爱干净,闻不得自已的臭脚丫,还不许自已在他跟前脱鞋。
所以只要把零钱藏在鞋子里,就非常安全。
“看来你师傅也不是好东西。”陈宗堂听后不但不怪儿子手脚不干净,反而骂他师傅管得太紧,让儿子不好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