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勒。”
众人立时都摇了摇头,一片叹息声,虽然他们刚来时都会觉得生蚝实惠,后面就会觉得贵,后悔当初没有节省了。
生蚝火锅,又可以视作为对过去世界的告别。
老爷子笑了笑说道:“这里的大家都是靠互相扶持生存的,有些是在工地中受了工伤变成残疾,或者是在高强度的工作下积累了病根,有些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只有低学历,还因为住在贫民窟受到歧视。”
“有些是存在精神问题,不被招工单位所接受,而且即便是便利店,也不会要住在贫民窟的人,毕竟无法信任我们是否会偷东西。”
但即便说了这么多相当糟糕绝望的事,老爷子脸上依然是乐观的笑容,“不过这里的大家都在振作起来呢。”他趁旁边的人一时不备抓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举杯道:“朝着一千岁努力!”
旁边的人似乎不怎么介意,只是气恼自己反应迟钝,竟然让其得手。店里面大半都是超过60岁的老人,低头喝着闷酒的沮丧表情一扫而空,转而哈哈大笑。
“百円酒屋是指可以随便点吗?”
露央沙好奇道。
“是说下酒菜都在一百元以内。”被夺酒的大叔笑了笑,将一叠还没有动过的搭配着开花肠的玉子烧推了过来,让她尝尝味道。
虽然只是常见的小吃,露央沙抽出筷子夹了一部分尝了尝却感到十分美味,惊讶道:“老板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呢。”
“无论是盐分,糖,牛奶还是柴鱼酱油的用量都正好,相当正宗的风味。”
大叔倒了杯酒自饮了一口,颇有一些尝尽天下美食却无伯乐的孤独感,“其实黄油拌饭也挺不错,还有梅子茶泡饭以及猫饭,全看什么人来做,全看什么什么人来吃。”
“堆砌着香料的高级食材,终究会使人厌倦,简单质朴、从过去便流传下来的食物,在劳动后享用,那才称得上是美味。”
“步先生,您又开始了。”旁边的人听得又馋又抓狂,“上次您喝醉时说的可是死前想尝一下最高级的鳕鱼子是什么味道。”
“咳咳”步大叔仿佛被酒呛到了咳嗽了两声,起身裹紧稍微有些破洞的衣服夺门而出,临走时还回头以忧郁的气质和露央沙对视了一眼。
然后露央沙吃完了他留下的下酒小菜。
歩大叔留下的酒也被老爷子和众人瓜分。
“嘛,出入这间百円小屋的人有一个大家一起遵守的原则,若非到最后的地步,绝不做偷窃等犯罪的事,至于毒品,那更是另可饿死也不肯去碰的。”
老爷子对露央沙说道:“但是你要明白,这并不意味着在这片地区有人能够违背帮派,我们只是在保卫我们生而为人的尊严而已。但不要把人逼向生死与尊严之间的胡同口,那结局只会是不幸。”
“我明白了。”露央沙认真地回应道:“板橋航和西丸颯我们都不会去碰,至少是以现在这种方式,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个化名为奏汰的人。”
“但是您呢?”她转而问道,“您已经告诉了很多我想是不该告诉我们的事情吧。”
“但是没有人会知道啊。”老爷子狡黠地笑了笑,又骄傲道:“知道又怎么样,我是!”
“生蚝火锅,来啦!”老板从后台滑出来,还转着身子殷勤地将一份份生蚝锅送至他们的桌上,这次老板似乎没有区别对待,每份都散发着鲜鲜的甜香。
“还有啤酒。这算是第一次的附赠品。”
拓也感觉心情总算平衡了些,看着理惠她们都叽叽喳喳地瞪大眼睛惊呼好吃,他也迫不及待夹起一只一口咬了下去,随即脸色剧变,满口沙子。
老板见他作势欲吐竟然如同龟波功一般双手上下一合,使得他一下子蚌住。
拓也愤恨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他做错了什么,要赤裸裸地针对?!
“不能吐哦,还是仔细地体会这份苦涩为好。”
老板抱着手臂,认真地拍了拍身边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墙面的标语。
20、30岁的时候想成为男人,30、40岁的时候悔恨自己没有成为男人,到了60、70岁时,就只能像男人一样死去!
拓也含泪把生蚝咽了下去,感觉吞下了一整个沙漠,而大锅中竟然还有一片沙漠群。
后面的老人们还在笑着以各种方式为他加油打气。
拓也开始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天啦,这令人沉重的感动,这慈父般的教诲和关爱。但是!他不是遭受了什么不幸沦落到此地的年轻人,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刑警啊。
他咀嚼着,捂着眼睛,泪水难以自已地滚了下来。
“哭出来。”
老板的神情也有些感伤,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把一切都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从今天起,这里便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