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百年一度的折桂宴,歌舞升平。
扶渊和钟离宴还未玩得尽兴,就被别千端叫回去换礼服赴宴。扶渊还好,比他更恋恋不舍的是无情宗的师姐师妹们而钟离宴一直端着他那副太子殿下高贵冷艳的架子,故而难以像扶渊那般痛快。
初一十五在林子里玩了一天,傍晚时才想起来要回去找扶渊。两只还不及他手长的小鸟停在他肩上,一边一个,叽喳个不停一个白头蓝腹黑翅,一个黄中带绿令扶渊一万个没想到的是,他二位真的是鹦鹉。
扶渊颇为满意的摸了摸十五温热的羽毛,道:“你俩一会儿化作人形,和散修坐一起,吃顿好的。”
“啊?要很多钱的吧?”十五抖抖羽毛。
“没关系,公款吃喝。”扶渊得意道,“快去吧。”
这两只小鸟,好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过惯了,刚在连远殿住下的时候,竟然说每天给他们一把小米就够了,他们化作原型吃饭,可以省不少米。即使扶渊多次表示连远殿不差这些米,但这二人依然如苦行僧般坚定,生怕多花了一分钱。
换了衣服,二人便去主殿,临下山时,扶渊看到殿前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昂藏七尺,鹤骨松姿玉面墨发,白衣翩跹长眉入鬓,凤眼斜飞鼻若刀削,唇薄有型出尘修雅,气质卓然寒梅与之同芳,皎月与之共色,青山与之同峣峣。
端的是风华无双。
“阿宴,看!神仙。”扶渊扯住钟离宴袖子,往山下一指。许是被这人气质所感,扶渊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怕惊了仙人。
“你不就是神仙么?”钟离宴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这回是真神仙。”扶渊凝视着那人,“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看这院服,是天时院的?”
“是庄镇晓,刚才上来了,你没瞧见?”钟离宴扯着袖子,想把扶渊扯走。
“没”扶渊满脸的懊悔。
扶渊心里一万个后悔,心道无情宗佳丽三千也不如庄镇晓这一个真绝色,那白玉兰,配他也是绝妙。
不过好在来日方长。
扶渊眯了眯眼,似乎是想把眼前美景敛入双眸,看得钟离宴不耐烦了,二人才双双下山。
好巧不巧的是,刚感慨完来日方长,机会就来了。扶渊二人进殿时,正好和给天时院外门弟子安排座位的庄镇晓打了一个照面儿。
“呀!这位师兄我似乎见过的,好生面善!”扶渊惊喜道。
钟离宴不由得佩服扶渊的演技,配合道:“这位便是天时院大弟子,庄镇晓庄师兄庄师兄,这位便是连远殿的扶渊上神。”
“参见扶渊上神、太子殿下。”庄镇晓施礼。
“见过庄师兄。”二人还礼。他二人的老师皆出自天时院,叫庄镇晓一声师兄也是应当的。
钟离宴原本和庄镇晓认识的,此时再见面两人少不得要寒暄几句,这就给扶渊近距离观察庄镇晓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远看看气质,近看看细节。偷偷睨人未免太过猥琐,扶渊看就看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毫不掩饰:
脸庞棱角分明,给人以刚毅冷峻之感一双眉眼也带着凌厉凛冽的寒气,剑眉如漆,双眸如墨,一双少见的瑞凤眼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眼角挑起一个优雅的弧度,似乎是本不该出现在这张脸上的精致无可挑剔的鼻梁,略缺血色轻抿的薄唇怪不得是公子榜榜首了,果真是个美人!扶渊看的眼睛都直了,心想这庄镇晓不单是个美人,还是个冷美人,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舅舅习洛书美则美矣,却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脾气,在他那里得几分颜色简单得很而庄镇晓就不一样了,搞定他可以让人产生征服欲和成就感。
有胆子大些的女弟子见了他们,低声讨论起来,钟离宴面子上挂不住了,心道这人怎么也不分场合。他猛一阵咳嗽,咳了好长时间才让扶渊回过神来。
“秋里天凉,太子殿下多加些衣服,多吃点秋梨膏,化痰止咳,实在不行就请太医开副方子去。”扶渊被打断了,有点儿不开心。
钟离宴:“”
“庄师兄,初次见面我便觉得你面善的很,今日咱们就算作久别重逢。”扶渊微微一笑,翻手就是一枝冰雕雪琢的白玉兰,送到庄镇晓眼前,“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扶渊这花一拿出来,女弟子们就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尖叫连连。几人就站在大殿入口不远处,众人来来往往,驻足看他们这边动静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都慑于庄镇晓周身的寒气,不敢靠得太近。也亏得扶渊上神化了庄镇晓几分寒气,不然他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一直以来,庄镇晓在他们眼里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类型,故而远远看着的多,像扶渊这般上前搭话的少,谈笑风生的更是少之又少,而敢送花的,也就扶渊一人了。
庄镇晓犹豫了一下,毕竟是破天荒头一次,他没什么经验。不过犹豫归犹豫,最后庄镇晓还是接了花,道了谢。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庄镇晓虽不喜与人亲近,但看扶渊神情正经的很,再加上那张熟悉的面庞,他一时竟也生出几分亲近来。
“看!看!上神送花了,白的,白的!”远远的尖叫声传入钟离宴的耳朵。
“不是说白的要送给周师姐吗?”钟离宴听了,忍不住皱眉。
“猜猜庄师兄会接吗?我猜不会,哈哈哈!”钟离宴也猜不会。
“别说话诶诶诶!接了!接了!!!”钟离宴心中大震,心道今天的庄镇晓该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被这么多人围着,钟离宴不觉有些尴尬,而庄镇晓头一次离这些不相干的人这么近,也生出许多不自在,只有扶渊没皮没脸,忙不迭地向离他们最近的女弟子抛了一个媚眼。
钟离宴更加佩服扶渊了,他不仅敢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庄镇晓送花,还敢在他面前勾搭别的女弟子绝了,这可真是绝了。
直到别千端又派人过来催,扶渊才恋恋不舍的,被钟离宴拉扯走了。
“你是没见过美男怎么的?眼睛都直了,丢死个人。”钟离宴骂道。
“见过是见过,可没见着这么好看的呀。”扶渊理直气壮,“我就喜欢这个调调。”
一番忙乱之后,终于开席。钟离宴代表天帝坐于上首,别千端与扶渊一左一右,其余人则按长幼辈分入座。因着天时院的院长与无名宗的宗主都缺席了,所以扶渊与别千端二人身旁的位置都空着。
钟离宴暗红锦袍,金冠束发,丰神俊朗,雍容华贵别千端水绿长衫,手执羽扇,一派儒将风度扶渊还是那件云锦长袍,黛蓝里衣,外罩绡纱,愈发显得温润如玉,仙气缭绕,还无端生出几分端正来。
三人坐在一起,别说女弟子,就是一些男弟子看了也是移不开眼的。
按照惯例,先是钟离宴代表天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废话,底下人还要危襟正坐,静聆君训。扶渊闲着无聊,便偷偷去看庄镇晓。他坐的离扶渊不远,端端正正的,比在场任何一个长老都像长老。
恐怕这样的人不会喜欢自己轻佻的性子吧。扶渊想着,身子不自觉地就往那边倾了倾。对面别千端轻轻咳了一声,扶渊知道他有心提醒自己,便收了视线,冲别千端笑笑,端正坐好。扶渊打心眼里欣赏这种未闻诗句解风流的儒将,这几天跟着别千端忙前忙后,他也有心为钟离宴留意着。
别千端年纪轻轻便是一殿主君,也是天帝面前的红人,手里三万精兵,谁看了都眼红。只可惜此人似乎对夺嫡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只是一心一意的辅佐着天帝。忠心,更好。
钟离宴说完后,便轮到扶渊和别千端。二人都深受长篇大论的苦,故而皆是言简意赅几句,折桂宴便正式开始了。
酒过三巡,各门派的掌门就按捺不住了,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巴不得亲自把自己的得意弟子送到各位同行面前,好好夸耀一番。别千端也看出了他们心思,便提议行酒令,他做令官,让小辈们玩个尽兴。
此话一出,众人没有不附和的,哪个学院没有几个工诗词歌赋的学子呢?
“行什么令呢?上神给出个主意。”别千端笑着摇摇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