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庄镇晓,恭迎师尊出关。”
此时秋高气爽,虽是仲秋时节,可白日间的太阳还是暖的,青竹翠柏间有鸟鸣清越别馆里却静悄悄的,没人答应,一股摄人心脾的冷气从中传来。庄镇晓疑惑的抬头,朝窗子里张望: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师尊出关的日子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庄镇晓微微皱眉,又朗声道:“弟子庄镇晓,恭迎师尊出关!”
还是无人应答,庄镇晓不由得担心起来:莫非师尊是出了什么情况?他走上石阶,扣扣门环:“师尊,弟子进来了?”离得近了,庄镇晓才发觉,里头有悉悉簌簌的声音,好像是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庄镇晓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凉气扑面而来,清爽却不阴冷,夏日里在此闭关舒服得很。
他师尊打坐的地方就在最里面,庄镇晓穿过大厅,绕过屏风,果见一人背对着他正在打坐。
几月不见,师尊似乎圆润了一些。
“师尊?”庄镇晓见他衣领不整齐的翻着,知道是自己突然进来,师尊手忙脚乱穿衣服导致的,便俯身道:“弟子擅闯别馆,请师尊责罚。”
谁知他“师尊”肩膀忽然抖了起来,庄镇晓不明所以,更是担心:“师尊,您没事吧?用不用弟子去请大夫?”
“哈哈哈!”高台上的人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曲归林?”庄镇晓抬头,“你怎么在这里?师尊呢?”
曲归林丛高台上一跃而下:“拜见师兄。”他白衣飘飘,远看仙风道骨,近看却被一张憋笑的脸给毁了:“实、实不相瞒,大师兄,这几个月闭关的一直是我,不过师尊说昨夜过来换我,我苦等一宿师尊也没来,就睡着了,方才师兄忽然进来,可真的要吓死我了。”
方才他笑,是因为从前只有师兄罚他的份,哪有师兄主动上前领罚的,有生之年经历这么一次也值了。
“对了,”他又歪着身子向外张望,“师兄你没带外门弟子来迎师尊出关吧?”
“没有。”庄镇晓大概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尊说只许我一人过来。”
那个笑嘻嘻的少年叫做曲归林,正是门内的二弟子,他年纪虽小,面上却丝毫不给人稚嫩的感觉。曲归林眼神不大好,五步开外人畜不分,平日里常常戴着一片单照,此时他假扮自家师尊,自然没有戴上,他眯着眼,目光深邃,一眼万年。
但庄镇晓知道,他这是找不到眼镜,已经失焦了。
“你的单照呢?我帮你找来带上。”庄镇晓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放台子上了,但是好久之前就不见了,许是我手忙脚乱的给碰掉了,师兄你四周都找找。”
庄镇晓依言去找,果然在高台之下发现了一片琉璃镜,都落了灰。庄镇晓拿手帕仔细的擦净,给曲归林戴好:“这是怎么一回事,师尊为何会让你在此顶替他?”
“说来话长,”曲归林终于看清了庄镇晓的脸:“师兄,我都避了几个月的谷了,您行行好,先带我吃口饭成吗?”
扶渊这边,尽年和无年两人竟然邀请他一起去泡个温泉,扶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很累,的确需要泡个温泉舒缓一下,于是便在十五震惊的目光下,和那两个上神大摇大摆的去泡温泉。
自己去泡两个老头自然是亏了,但随行的还有一位美人,扶渊同意去泡温泉,主要也是看这位美人的面子。
美人丰容盛鬋,螓首蛾眉,一双丹凤眼虽然锐利,却也怒亦含情,带着几分娇媚的。他面若浮粉,唇若涂脂,就是身形瘦弱了些,个子也不算太高,更让人有怜惜的感觉。
四人在汤里泡着,尽年和无年拉着扶渊侃大山,只字不提所谓的“要事”。
那“美人”就站在扶渊旁边,看着那对师兄弟的表情很是戒备。
“上神,真对不住,麻烦你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按计划我昨晚就应该走了,如今还要麻烦你来救我。”那美人在他灵台上说话,扶渊一边分神应付着那两个老头,一面还要跟他说话。不过他这些话扶渊真的听不懂,这美人是不是找错人了?什么按计划?按什么计划?
“不麻烦,不麻烦。”扶渊在心里道,“不过小神有件事想冒昧的问一下,阁下尊姓大名?”
“免贵姓月,月如期。”美人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似乎没想到扶渊会不认识自己。
月如期啊等等?!月如期?!扶渊脸上表情更是精彩:这人是天时院的院长,庄镇晓与祈知守的师尊,更重要的是,他在自己那个奇奇怪怪的梦里出现过,似乎还有求于自己扶渊偷偷看了月如期一眼,心想现在的状况也算是对方有求于自己吧?
我去扶渊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自己把庄镇晓的师尊给泡了?!扶渊突然很想知道,月如期这般衣裳不整的样子庄镇晓可瞧见过。
思及此,扶渊忍不住悄悄的多打量了一下月如期,只不过把标准从美男换成了天时院院长。男人面容姣好,柳眉斜飞,凤眼凌厉,薄唇抿着,一看就是一个铁面无私公平公正治学严谨的凶狠人物。
也会让人生出怜惜之感,不过不是怜惜月院长,是怜惜自己罢了。
扶渊已经开始怜惜自己了。
“那个月院长,我还不知道您在这里,听庄师兄说您不是正闭关呢吗?怎么被他们给”扶渊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月如期当下这个状态,两个老头,一个美男兰台的禁书阁,因为有一些深奥的独门法术,他也有权限去看的,不过当时看了许多不该看的,一时间竟想了许多乱七八糟倘若月如期知道了必定会把他大卸八块来泄愤的事情。
“是我怂恿他们请你的,他们似乎是想练个什么丹药,若用了你的心头血,成功率会高上很多,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肯同意我的提议的。”月如期自然不知道扶渊心里的龌龊,泰然自若地道,“至于闭关一事说来话长,我们要是有机会出去再细讲。”
有机会出去扶渊忽然觉得这个月如期好像也认识自己,可自己对他可真是一点记忆也没有除了那个梦,也没有像对云垂野的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扶渊心里想,九重天扶渊上神天地灵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北边儿魔君都认得自己的脸,更何况月如期的师叔还是自己的老师呢,真要硬攀个关系自己还能叫一声月师兄。
哈哈哈,那自己就是庄镇晓的师叔,扶渊的嘴角疯狂上扬。
不过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和祈知守长得很像的,但月如期看他的眼神却全然不带祈知守的影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更熟悉祈知守的,就如同庄镇晓看着扶渊时,眼里是有些许失神的。
“这两个老头到底要干嘛?这汤里下药了还是怎么的,一直在这里泡着。”扶渊问道,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知道,不过这俩老头早就想跑了,却又不愿和朝廷有正面冲突,还贪图你的血,故而在这里磨时间。”月如期解释道。
“把您绑了,还不算与朝廷起冲突?”扶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