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今日只叫徐西坞跟着,徐将军可不会跟他一样缩在车里,而是在车驾一旁打马而行。
车上滚着热茶,扶渊本欲自斟一碗,谁知刚舀出来一勺,车就骤然停下,一声闷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手上被烫出了一连串的燎泡,烫得没甚知觉,也不觉得有多疼。
“坏了,公子,好像碰死人了!”是徐西坞在外面喊。
扶渊赶紧拢了披风出去,见车夫还傻在那里,而徐西坞已经提着个瘦弱支离的人形过来了:“还有气。”
“怎么驾车的!”扶渊斥那车夫。
不等车夫说个所以然,徐西坞就道:“是这姑娘自己撞上来的,公子,这是有人要算计咱们啊。”
“”扶渊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徐西坞抱着的那个人,“抱上来吧,带回去叫小常看看。”
“公子千万小心。”徐西坞爬上来,把那人安顿好了,叫车夫把自己方才骑的马套在车上,也不打算下去了。
“你还是去外面儿盯着吧,她都这样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扶渊道。
“烫手山芋已经丢给我们了,还能出什么事?”徐西坞眉峰紧蹙,“公子,这女子来路不明,若真的进了连远殿还不知会惹出多少是非,属下想不如送到东宫或者相府。”
“我的事,没必要叫他们担。”扶渊道,“先回去,看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在这个关头上和本上神斗法。”
他们回去,正好田水月和十五结伴出来迎。扶渊三言两语把路上的事和田水月说了,她也知道这事的确不简单,忙叫常令来帮着徐西坞把人搬进去了。女人被挪进了厢房,扶、田、徐三个就在外面坐着,商量对策。
徐西坞坚持把这女人送出去,田水月却不同意,倒不是发善心,而是觉得送出去了更容易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不必说了。”一直没吱声的扶渊突然开了口,“水月说得对,送到外头哪有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净?查查这女子的来历,势必要与他紫阳殿有些联系。”
“公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回咱们碰死人才是最好的结果。”徐西坞起身,说完行个礼便走了。
扶渊看向田水月,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七娘那也是一条人命,我下不去这个手。”扶渊轻声。
田水月点点头:“徐将军的话有理,可公子的话也不错。公子能有这份心,是最好的。那姑娘若是能活下来,让我和十五去劝劝。”
“也好。”扶渊同意了。他看着田水月,言犹未尽,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天时院。
九重天第一学院,天下士子之首,如今彻底沦为了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议论谈资,成了世家大族,天下读书人纷纷唾弃的对象。
谁叫他们院长是个不忠不孝之徒呢?
庄尚严几次三番闹上门来,庄院长却拒绝认亲,拒绝执子侄礼,大门紧闭,直接把庄尚严拒之门外文山殿的人,明着是来讨周和光,实际上却把正月十六那天和扶渊的冲突也算在了天时院头上,天时院上下也叫他们搜过了一遍,他们连周和光的影子也没捞到,却仍厚着脸皮过来闹事许多世家大族纷纷把在天时院读书的孩子给接回来,也有贫寒学子为了所谓气节主动退学的,对于这些人,庄镇晓一概都由着他们去了。
谣言不知是何时传出来的,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八个字,着实不假。
再加上庄镇晓的资质本就优于常人,嫉妒他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更多。
庄院长坐得住,曲二公子可真的要被逼疯了。他几次向师兄提要请扶渊上神过来镇场,都被师兄给否了,生怕这些事麻烦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一样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庄院长从外面逛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喝了一口凉茶,又忽然说想请扶渊过来坐坐。
不孝的骂名都担得起的的庄镇晓,却在这事上犹豫了起来:请吧,又怕烦了扶渊不请,他心里又难受。
“请就请,不过是下个帖子,一张纸几步路的事。”曲归林听了,立即蹦了起来,“我去!”
庄镇晓还想拦着,却没捉住,让他给跑了。
他回来得很快,气喘吁吁:“师兄!外头出大事了!”
“怎么?”大事多了,他早就处变不惊了。
“是连远殿,扶渊上神他、他”曲归林磕巴起来。
“什么事?快说!”庄镇晓的眉竖了起来。
“他、他们说,上神奸污了好人家的女儿,还、还和殿里的侍卫不清不楚”
“这都是什么话。”庄镇晓站起来,“必是有心之人中伤他。”
“这”曲归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不管上神有没有做过,这事儿都没法善了了。连远殿确实有这两号人物,听说那女人当着众人面一头碰死了,侍卫是个疯的。这事儿闹的,连御史都来了。”
事到如今,扶渊何止是抽不开身,恐怕连踏出连远殿一步也不能了。
“走,咱们去看看他。”庄镇晓也不嫌自己身上不够热闹,“宫里什么意思?”
“太子叫彻查,但是师兄,他们是什么关系?殿下心里肯定是向着上神的。”曲归林实话实说。
“只怕是越描越黑,他们既挖了这个坑,不愁扶渊不往里头跳。”庄镇晓阔步出门。
“是,但朝野上下也需要一个交待。”曲归林跟上。
连远殿早乱成了一锅粥,庄镇晓他们要进,也没人注意。
扶渊人在大殿,沉着一张脸高坐上首。他的亲随们几乎都跟在身边。徐将军离得最近,手按在刀首,像是随时会出鞘一样虎视眈眈地瞧着众人那个叫田水月的美艳女人离得稍远是了,她不该这个时候和扶渊太过亲密,瞧她神色,倒还算镇定其次便是几个焦急难掩的男女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