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共产国际运动已经在冷战后销声匿迹,但是追求真理的道路永远是曲折的,方向永远是光明的。
他一直希望第五共产国际降临这个人间,中东的战争仍在持续,拉美的犯罪仍在持续,非洲的贫穷仍在持续。
人类文明在苏联消失以后,倒退回奴隶的时代,资本主义奴役着无产阶级,发达国家奴役着发展中国家,人类思想意识的出现,到今天不过几千年的时间,思想进化仍然在进行时,而资本阻碍了这条道路。
他开始幻想着能够像切格瓦拉一样当那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推翻这世间的一切不公,幻想着建设第五共产国际,幻想有一天,自己能够率领国际纵队,在埃菲尔铁塔上呐喊,在大西洋航行,在密西西比河沐浴,一切的不公终于消除,人类文明踏入共产主义文明。
在这之前,历史,不过是王侯将相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的交替,但是有一个国家曾经抗击过,他的存在,宣告了世界,劳动人民从不卑贱,劳动人民才是世界的建设者,没有人能够允许有人凌驾于劳动者之上,那就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
但它失败了,可他开始想要做这第二者,给这世间带来一场更为猛烈的革命火焰,燃烧这整个星球。这是他的理想,是他继续存活下去的支撑,自己到底是用笔,还是用枪,都要改变这人间面目,这可说是野心,也可谓之信仰,不惧怕付出的代价,哪怕是用千万人的生命作为赌注,也愿前往。
这,便是这少年理想的启蒙,也是疯狂的幻想。
——
一所军校里,一位少校醉醺醺地在操场上散步,旁边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与他同行。
灯光已然熄灭,几只猫头鹰瞪大双眼注视着二人,两人步伐缓慢,但是军人骨子里的那份沉重感依旧让脚踏声很响亮,特别是在这么空荡的地方。
“信儿啊,少喝点,身体不好还自己折腾自己。”老人语重心长地对着身边那个魁梧的青年军官说道。
“没事的二爷,死不了。”少校手里还抓着一瓶老白干,在这深夜他喜欢用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因为脊柱带来的疼痛感太难抹灭,这是他在冲突上留下的伤,现在是夏季,这里刚下过雨,潮湿的天气让他更难以忍受。
“你呀,听我的,赶紧抽个空把那几颗钉子摘了。”老人的拐杖在地面上吭吭作响,月光照射这片积水的地面,像是在给自己梳妆。这别致的环境确实是交心的好地方。
“这不是太忙了嘛,去了医院又得躺上几天,和废物没区别。”说完少校又咕噜一口,闷热的酒火辣地刺着他的喉咙,但是昏沉的感觉能够让他的痛苦减少许多。
“你听我的,摘了以后,我去和你那死鬼老爹说说,保证满足你的想法。”
“嗨哟二爷,咱现在不想这些,咱现在就想陪着你老人家,哪天你这个糟老头子走了,我还可以送你一趟。”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用拐杖打了一下少校的臀部,说道:“你小子现在是巴不得我这个老头子死了?”
“二爷瞧你说的,你好歹让我尽尽孝心再走吧。”
“那就听我的,赶明儿去摘了钉子,新生快到了,到时候你用这副鬼样子面对学生?”
“行,明天不成,后天,后天孙儿保证去摘了,然后你这老头子得陪我几天,我这都没个人说话。”
“那你这个臭小子还不抓紧找个对象?真要我这老头子死的时候都没看到咱陈家有个后儿?”
“二爷呀,女人这玩意儿太碍事了,你瞅瞅雪儿不就晓得了?”
“嘿,你小子还真没资格说雪儿,哪个男的能碰得上这等好女人,别到时候我都当二外公了,你小子还没给我陈家添个丁。”
“得了吧您,就雪儿那阎王爷的模样,哪个小伙子瞅了不犯怵?”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少校扶着老人坐在楼底的椅子上,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掏出烟点燃,长呼了一口气。
“信儿呀,我是不怎么支持你和二爷干这份事儿的,你看你爹就不碰我的事儿,他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儿,我这老骨头儿还操心这那的。”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用下巴顶着说道。
“孙儿自幼和二爷一起过日子,您自己影响我的,怨不得我,您呀,是自己给自己找累,事丢给我做不就好了,不行还有雪儿嘛。”
“雪儿在湖南,有她自己的事儿,你只要把伤养好了,我就把担子交给你挑。”
“好嘞,老头子,尽管丢给我,我这肩膀可以担着,陈列严那老家伙儿就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妈的,他能干的事儿老子也能干,他不能干的老子还能干!”
老人笑骂道:“去你丫的,谁是老子分不清了?”
“嘿,他老子。”
“行啦,别打岔,正经事儿。下面有个女娃娃上报,说是有个好苗子来咱们学校,叫啥施子贡的,你亲自去带带,我也暗中观察一下。”
“嗨哟,宣传部的人就这样,去年也给我推了一个,顶屁用,意思意思得了。”
少校掐灭火星子,用纸巾将烟头卷住,随后放进口袋。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一定,那女娃子心眼好,看人也准,先试试。”
“那人学啥专业的?”
“好像是山地步兵指挥,还是摩托化的,不清楚了,应该是山地指挥吧。”
“行,老头子,你吩咐我照办。”
老人叹了一口气,“俄国的同志来了信息,他们说这段日子俄乌边境很不安稳,可能要打仗了。”
“不是一直对峙着嘛,您说会打起来吗?”
“按照俄国人在14年克里米亚上的行动,很有可能的,毕竟北约已经把战线推到他们脸上了,顿涅斯克那边的同志现在过得很苦,我们也没办法帮到他们,曾经南斯拉夫的一些人过去当了志愿军,也就如此罢了,我倒是希望俄国人能打起来,帮帮我们的这些同志,帮帮乌东的老百姓。”
少校又闷头喝着老白干,已经快见底了才罢休,“二爷呀二爷,您老人家操这份心也没用,还不如赶紧干起来,爷们儿带着国际纵队杀将而去,让欧洲佬瞧瞧咱们中国人的厉害。”
老人呵呵笑着抚摸少校的脑袋,咽了口水说道:“你呀,性子平稳,就是这嘴巴,太他妈会胡扯了。”
老人哈哈大笑,少校也是借着酒劲这般说,一肚子的憋屈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倾泻一番。
“好了老头子,回去睡了。”
老人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少校依旧习惯性过去扶着老人起身,二人缓缓走回自己的住处。灯光已暗,路过岗前,哨兵向两人敬礼,老人回了礼,少校则是仰头闷下最后一口酒,没有理会。
树上传来几声鸟叫,似乎是最后的集结号,催赶着二人回床躺着。
月明星稀,已近中秋,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枝头,微风拂过,让这刚被雨水冲刷的闷热的空气带来些许凉意。
路上两人,一个饱含风霜的老将军,一个边境守卫的英雄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