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溪是东京城里小有名气纨绔了,也是常年厮混于东京城的街头巷尾的,不过他以往混迹的多是东京城东北向的曹门街和马行街一带,对于太学周遭是不甚熟悉的,甚至连太学的门口都不曾踏足。
究其缘故不过有二:其一,太学的位置已经出了内城了,与种府所在的昭德坊的距离有些远,这里确实不是种溪常能到的地方;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原来的种溪就不是个读书的主,遇到这些之乎者也的太学生从来都是懒得搭理的,对于太学这个地方自然就更是敬而远之了。
太学在龙津桥南,御街之东,种溪不走御街,而是取近道,自昭德坊西行,过宣平坊,一路南行,出了小南门就到了太学。
太学虽然已经出了内城,但位置也是极好的,太学所在是原锡庆院的位置,而锡庆院本是用以宴请辽国使节的所在,自然不会差了,也是个热闹的所在。
只不过太学热闹是热闹,但却出乎了种溪的意料。
原本种溪以为太学也是学子求学问道的地方,自然是应该清幽雅静的,可当种溪到了太学门外,却只看到了临街成排的酒楼茶馆,来来往往货郎商贩,仿佛置身市集。
更有甚者,种溪看到就在相距太学不远的酒楼里竟然还有歌伎出入,想来这里面的太学生也不会少了,哪里有学堂该有的样子。
“啧啧...这就是太学?”种溪站在太学的门外,嘴角轻挑,有些不屑。
林卿儿站在种溪的身边,没有看见种溪的表情,只听着种溪的话,还当种溪这一声是为赞叹,于是附和道:“此间便是太学,天下学子挤破脑袋都想进的地方。”
若只论门脸,太学可谓壮丽,太学门头高一丈有余,宽有两丈,赤金溜边的正门,琉璃瓦雕砌的门口,很是气派,更何况还有当年当年文宗欧阳修所提的“太学”匾额高悬于门外,谁又不敬畏三分。
不过种溪闻言,却转过头去,摇了摇头道:“我原以为太学会像个读书的地方,原来也不尽是,倒是和官府衙门颇类,不闻学风,但见酒气和官气啊。”
这下子林卿儿可算是听明白种溪的意思了,原来种溪方才所言并非赞叹之意,而是瞧着太学的门脸,竟还有几分嫌弃的意思?这位小衙内果真是语出惊人啊。
林卿儿解释道:“太学本就是官办,归属礼部,在国子监治下,在太学授课的博士都有朝廷官职,就是此间读书的太学生将来也是要出仕为官的,难免沾染了些官气。
至于其他的酒色之类,太学生本就每月都有朝廷发下的贴补,手头并不紧张,再加上太学生中不乏家境好的,常有如此,太学生中不以为怪。”
凡入太学的士子,每月太学都会给太学生发放伙食贴补,每月都在一千多钱,这一千多钱不算多,但也绝不少了,只要节俭些,非但足够日常开销,甚至还能有些结余,所以太学生的手头都不紧张,甚至还能有些余钱,手头一旦宽裕了,就难免有些其他的心思。
种溪笑道:“可惜当年王荆公兴太学,是为给天下学子一个读书的机会,以为新政擢拔人才,可现在却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若是王荆公见了会作何感想。”
熙宁年间,王安石拜参知政事,以执政之尊开新法。为丰盈党羽,以抗旧党,遂变科举之法,兴太学之教,将太学读书与出仕为官相连,太学生中学而优者,便可准参加礼部试,甚至直接赐官职。
起初倒是还好,但长此以往,太学慢慢就变了味道,太学生中真正精研学问的寥寥无几,朝廷上营私舞弊,蝇营狗苟的那一套倒是比比皆是。
林卿儿闻言,先是一顿,但紧接着就笑了出来。
林卿儿本就生地清丽秀美,今日又是穿的一身素色的衣裳,这一笑便仿佛是应季的梨花盛开一般好看,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