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还留下一句话。“多嗑点瓜子,多点烟火气才好看。”
弱姨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瓜子,想起了那晚的离别时,他也是这么说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那天东方二出镇,老棋篓特意挑选了三更半夜,绕开了的草庐,就是怕被弱姨发现。
想来窝了十五年突然决定出山,任他脸皮再厚也不敢面对弱姨。
然而东方二是何等的聪明,老棋篓下棋不行,耍心思就更不行了。提前一天就把出镇的路线告诉了弱姨。
结果村外十里处,老棋篓以为可以溜之大吉的时候,没想到绕出了弱姨,惊得他当时都不会说话了,倒是把东方二得意的哈哈大笑。
老棋篓眼瞅着躲不过去了,于是把弱姨拉倒一旁。
“你出镇了。”弱姨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柔,想到这么多年来的等待,就是希望他能重新走出这个镇子,何必再去嘲讽呢,这个结果不是已经很好了嘛。
“我这不是欠这小子家人情嘛,蹭吃蹭喝十五年,被逼无奈被逼无奈。”老棋篓老脸还是红了,感觉自己的辩驳似乎又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好在月光之下并不是那么明显。
“这么牵强的理由?”弱姨鄙视了他。
“哎,就你了解我,真是怕了你,洞明楼找了我,用了第三个请求,让我出山。”老棋篓认命了,打算从实招待,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和神秘的洞明楼有联系。
“是因为那首诗?风云际会今又续,长生也须尽低头。”弱姨显然也是对那首最近广为流行的诗有所耳闻。
“对,他们说我退隐之后江,湖和朝堂也一直处在微妙的平衡之中,如同死水。如今这帮神棍算到天下将再起波澜,如同十五年之前的那个年代,风云变幻人才辈出,甚至更胜当时。所以......嘿嘿。”老棋篓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足够。”弱姨继续盯着他。一边正了正头上的剑型发簪。“这只是个饵,能请得动以前的你,请不动现在的你。”
“他们还说我的心结这次有机缘解开。”老棋篓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这才充分。内解心结,外有诱惑,再加上顺手帮小东方讨了个万流山的邀请函作为明面上的理由。这样才说得通。”弱姨微微地笑了。
说不通,说明老棋篓人走出来了,心没走出来。
说得通,才说明老棋篓的心走出来了,弱姨自己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那你今后?”老棋篓惴惴不安又好奇地问起来。
女居士一双杏目盯着他,仿佛洞穿了他的内心,“我要回去睡觉了,我只是出来做个见证,某人被我等到了出山。毕竟听说你棋品不怎么样,不抓个现行,怕谁将来有人说我坏了承诺。”
说着与老棋篓擦肩而过,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老邻居清早买菜时的随意问候。
老棋篓用力抓了蓬乱的头发:“是你自己要守着我到出村,我从没当做是个承诺,你这是何苦呢?”
一笔糊涂账,这辈子恐怕难躲了,索性上马赶路。
十里坡上,月光倾斜,长袍清扬,望着一路远去的马车,女居士脸上的笑容明媚更胜月光。
“风云际会今又续,长生也须尽低头。此诗一出我就知道契机到了。震国剑侍,北冥刀神。十五年你果然还是不甘心。曾经风头无两。”
马车上,老棋篓悠闲地喝着酒,枯瘦的手臂申过车顶摆了摆手。
不知在何处,但是他知道她看得到。此处一别,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