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一人从庆善堂后门转出来，想到暖阁里一群夫人女眷，还是作罢，索性在府中随意走走，吹风醒神。

她绕过庆善堂后的清风苑，这是萧秉德处理事务的书房，再往前走，就是庄氏所住的霁月斋。

清和捡了条少有人走的小径，虽不能分花拂柳，踏着石板路上断裂的松枝，见玉兰树落雪的枝条延伸向上，每一枝都萧索的挂着三五片枯叶，也别有意趣。

清和慢悠悠走到止水居，这是萧府儿女跟随先生师傅上课的地方，琴棋书画，史书国策一统学习，不分男女之别。但是除了诗书孝义是必学，其他的课程是否参与，全看他们的心意。

清和自五岁进止水居读书，便如饥似渴听取师傅讲授，不同于萧妙仪偏爱琴艺，婳祎独擅书法，她门门课程都参与学习，常常与萧云旗同进同出，不分寒暑。

她在止水居门前停下脚步。自从萧云旗去往京都蘅芜馆求学，庶弟景云和小弟藏云入了学堂学习后，止水居便一日日安静下来。

自古人称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虽然妙仪和婳祎对某些技艺擅长喜爱，其他的是碰也不碰的。

渐渐地，止水居便成了她一人求学的所在。

几个月前，因为她快及笄，成年女子所需学习的礼仪全部由庄氏身边的老嬷嬷教导，止水居就停了全部授课。如今看来，门锁紧紧闭在门上，已是落灰了数月。

清和立在台阶下，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及笄是女子人生一道分水岭，过了这一遭，从此为人妻，为人母，便难已与素日所爱常常相伴。

身后传来干脆松枝踩断声响，清和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回身去看，却是沈用立在一株凋零的玉兰树下。

满园萧瑟风景，枯枝败叶，没有让他的形容失色，反而衬的沈用更加风流。

清和愣了一瞬，虽然有些醉意，神识尚且清楚，忙屈膝行礼问安：“见过郡王殿下。您也是出来醒酒的？”

沈用忽而笑了，“醒酒？本王虽然不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却也不至于几杯下肚就醉了。”他觑一眼清和晕红脸颊，道，“倒是萧小姐如此不胜酒力。”

清和只觉得一股热流蹿上颈子，忙后退一步，“我不擅饮酒，这番样子让郡王见笑了。”她匆匆行了一礼，“容小女去往暖阁更衣，请郡王自便。”

别人见了沈用都恨不得攀关系拉亲近，唯独她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清和就要转身离去，却听见沈用失笑叫住她的名字。

“萧清和。”沈用眼底情绪如微澜起伏，琐碎细密。“你戴着这支凤眼点翠，很好看。”

清和下意识抚了一下鸦青髻上冰凉华丽的点翠，刻意忽略掉沈用的赞美。“郡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沈用颔首，“虽然是敷衍的奉承，但本王受了。受的不是奉承，而是这份敷衍。”

清和不解其意，怎会有人明知他人潦草敷衍，却不怒不嗔。

沈用缓缓道，“萧清和，你果真与别的女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