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午时,日头明晃晃挂在水洗过一般的苍穹上,白的日,白的天,照的人眼睛发花,不能久视。
萧妙仪端然坐在自己应在的末等位置上,精心装扮过的服饰容颜在众多贵女映衬下显的泯然众人。
她举起雪白玉箸,捡起一根青翠欲滴的菜慢慢吃了,耳边听到孟氏怯怯地声响,“婉玗怎么不吃?是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吗?”
九岁的庶妹便如同她娘亲一样,声音绵软可欺,“我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我有些害怕,我好不自在。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既然见不得人,就不要巴巴的凑过来,好好的宴席,全让你们败了兴致!”白氏冷哼一声。
原本被安排到这种偏僻角落已经够让她心生愤懑,更何况还要挨着孟氏母女这对草包。
她撂了手中的酒杯,用生丝香云靛青帕子按了按唇角,说道,“还是宋氏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种地方不是她一个小小庶夫人能来的,索性带了她那个丫头躲在自己屋里避嫌。老爷让你们来是给你们留一点情面,你就真上赶着凑过来了!”
孟氏素来怯弱胆小,被白氏没头没脸排喧了一顿,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脸色涨红继而转白,十分可怜。
孟氏身边的大丫头紫怀曾经在庄氏身边服侍,因为见孟氏房里没有可用的人,就把她指派给了孟氏。她素来看不过白氏对自家主子冷言冷语的嘲讽,今天如此不给孟氏面子,便插进话来:“我家主子是庶夫人,您是侧夫人,都不是正妻,也没有什么不同。能让我家主子入席,是老爷的恩赏。侧夫人不愿见到我家主子,岂不是要与老爷唱反调了?”
孟氏因为晚于其他人入府,年纪最轻,性子温柔,因此萧秉德颇有些疼惜。本来就是白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孟氏素来懦弱,任白氏如何讥讽也不敢还话,将她折辱惯了。今儿突然被一个丫鬟怼到脸上,白氏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狠狠剜一眼紫怀,道,“身为下人顶撞主子,我看你家主子地位卑贱是真,管教不善也是真!”她看了紫怀半饷,忽然冷冷一笑,“我当是哪个小蹄子这么皮痒,你不过是跟了庄氏几日,就自作主张管起主子的事了?我看非要把你重重打一顿,赶出府去,你才能知道什么叫高低贵贱,尊卑有别!”
紫怀虽然慑于白氏侧夫人的身份,但她一向性子果决,又是庄氏调教出来,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孟氏的,听了白氏的话,竟然心一横,直接说道,“侧夫人口口声声高低贵贱尊卑有别,别忘了自己只是个侧室,从来没有侧室管教侧室的道理。我既然是庶夫人的丫头,就算有错,也要当家主母来判,尚且由不得您做主!”
白氏长到三十几岁,从小是三品家世娇生惯养的女儿,出嫁后虽然只居侧室之位,但是庄氏贤德,不曾找过她的麻烦。宋氏不争不抢,孟氏任人奚落,再者她还为萧秉德诞下一双儿女,因此十分骄矜自傲,哪里有人这样与她呛声过?
白氏脸色煞白,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紫怀,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她几欲站起身来,尖声说着,“你这个下贱坯子,你竟然用庄氏的身份来压我,你算什么东西!”她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引起几桌人的注目,萧妙仪遽然起身,用力按住了庄氏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