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闻言,淡淡地说:“愈发的不懂规矩了,秋棠阁哪里能用这种品级的物什?莫不是姨娘不知,下面的人径自荒唐吗?”
“好姐姐,不是旁人,正是姨娘她本人跟外面吵着嚷着要见老太太呢。”
夏莲不吭声了,看着老太太的表情,不知主子会如何反应。
“落云,你去盯着人把静歌暖阁里的熏香炉都换了。夏莲,你扶我去用早饭。咱们还得去看看新的浴汤盆子呢。”说着就要往花厅去。
落云大睁一对杏核眼瞅着夏莲,意思是外面那个主子怎么办?
夏莲假装嗔怒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办差事呀!余下的事情,夫人回府后自会处理。”
落云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目送老太太远去,她方出去给姨娘回话。
秋棠阁的姨娘薛氏,乃是侯府的媵妾。夫人在娘家未出阁时,她便是夫人贴身的丫鬟。本以为嫁作妾室以后,两人之间念及旧日主仆之情,应该能和睦相处,最起码也能做到相安无事。谁知自打她为丰洪勋生了两个儿子以后,便开始处处跟夫人较劲、攀比。
就拿今天猩猩红地毯的事儿来说。薛姨娘当然知道,凭她的身份断没有资格使用。只是自打得着信儿说,大小姐因侍疾有功,刘皇后赏赐下上等的东海蚌珠足足一百戽,她这心里就起烦。眼看着夫人、大少爷、大小姐要回府了,老夫人恨不得要把府里最好的家什都搬到大小姐的院里去,她更是嫉妒得咬牙切齿。这才跑到上房来闹腾。谁成想,老夫人连见都没见她,只是个丫鬟就把她给打发了。
回到秋棠阁、自己的院子,她把这股邪火发在了丫鬟们身上。看不顺眼的,不是打就是掐,闹了个鸡飞狗跳的。正在不可开交之时,她的大儿子、丰苌泽听着动静进屋来观看。
丰苌泽一瞧屋内,地上跪着五六名丫鬟,个个都挨了打,边哆嗦边抽泣。母亲坐在上位,也不知是打人打累了、还是余怒未消,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儿。他心里很是瞧不起母亲的这种作派,但是作为亲儿子又不好说什么。如此情形,一定又是在上房受了挤兑,总还是得设法给母亲解心宽的。
“怎么?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见着本少爷都不伺候茶水了吗?”
众丫鬟一看是二少爷来了,像得了特赦似的,俱都站起身来退了下去。见屋内没有旁人了,丰苌泽使出浑身解数,哄母亲高兴。谁知道薛姨娘今儿个儿就是别着劲,越劝越拱火,不停嘴地数落老夫人如何如何偏心、如何如何瞧不起她。最后气得丰苌泽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地对她说:“娘呀娘,我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有闲工夫在这儿说我祖母的不是,还不如好好想想,等父亲将新人娶进侯府,你我母子该何去何从?”
薛姨娘闻听此言,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扯着嗓子说:“你说什么?什么新人?”
看着母亲吃惊的样子,丰苌泽也不着急了,鸭子腿儿一拧,端起母亲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方才说道:“您小点儿声儿。先坐下,我慢慢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