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门前。
数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龙最前方。
数百国子监学子与京兆府六房官吏以及衙役们并未因姚思廉的离去而产生任何的松懈。
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各自坚守着自己的分工。
自许奕抽调走大半衙役后,原本便极为忙碌与辛苦的事务瞬间变得更加忙碌与辛苦起来。
一开始,不知有多少学子趁着短暂的歇息时机。
一边暗暗抹着眼泪,一边疯狂地揉着酸痛不已的手腕。
但诡异的是,无论是国子监学子也好、还是京兆府官吏、衙役也罢。
叫苦声常有,但抱怨声、放弃声却从未响起过。
每当自百姓口中听闻被抽调走的衙役们所做的壮举后。
京兆府门前的学子与官吏们脸上便会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每当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看一眼那满载的马车缓缓驶离京兆府时的场面。
众人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再度恢复了信心与信念。
也许,这便是另外一种众志成城,又或许,这便是真正的文人风骨。
就在众人原以为今日又是忙碌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
原本应当接替前行的百姓忽然蹲在了原地。
如此一来,直接使数百学子愣在了当场。
“什么情况?”忙的晕头转向的学子们不由得纷纷看向身旁的衙役。
怎料,众衙役与百姓无异,皆愣在了当场。
无奈之下,众学子只好趁着短暂的空闲,边揉着酸痛的手腕,边抬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双眼瞬间睁大数倍。
顺着学子们的视线向前看去。
远处街道上,数十余明光甲士身着金黄色盔甲,分列左右两侧,异常神武地朝着京兆府正门缓缓走来。
居中的道路上,更有着数名身着宦官衣衫之人,跟随着明光甲士的步伐缓缓前行。
为首的那年老太监手中捧的是什么?
怎么与戏文里的圣旨那般相像?
刹那间,无数老百姓愣在了当场,随即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激动起来。
往日里只能在戏文里看到的喧旨今日终于要在现实里亲眼看到了吗?
与此同时,京兆府门前的官吏与学子们亦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了!
往日里他们这个级别哪儿有资格看到喧旨的场面啊。
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
一见多识广的学子大声惊叫道:“速速前去通知京兆尹大人!依朝堂规矩,皇家仪仗护送的圣旨,官吏是需扫榻相迎的!快去!”
好在,学子中还是有见多识广之人存在的。
学子话音尚未落罢。
顷刻间便有两名心思通络的官吏,转身疯狂地朝着府衙内跑去。
跑动之际,二人更是互相怒目相视。
刹那间,二人当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方一临近京兆府大堂。
二人几乎不分先后地大声禀报道:“大人!皇宫来人!手里有圣旨!”
“大人!皇宫来人!甲士开道!”
京兆府大堂内。
闻得喊声的许奕眉头一皱,随即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赵守答应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两名官吏走了进来。
不待二人大喊。
许奕便快速询问道:“你二人方才说什么?皇宫来人?甲士开道?”
二人重重点头,随即将方才的话语再度重复一遍,话语中着重提及甲士、太监、圣旨,三个字眼。
闻言。
许奕面色如常道:“甲士数量多少?身着何等颜色盔甲?”
二人争先恐后回答道:“数十甲士,金黄色盔甲。”
许奕心中一凛,微微摆手道:“此事本官知道了,那甲士说不定是去其他府衙,无须在意,让府门外一切照旧即可。”
京兆府所在之地却是还有其他府衙的存在。
但明明那太监就是冲着京兆府来的啊?
二人张了张嘴,想要再次提醒。
怎料桌案之后的许奕已然再度伏案书写,仅仅只是平静地吩咐道:“赵守,送客。”
话音落罢。
二人只好满脸不解地主动退去。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堂后。
原本伏案书写的许奕渐渐地顿住了手中的笔头。
面色亦是瞬间阴沉了下去。
那身着金黄色盔甲的甲士明明就是正德帝专属的明光甲士。
而手持圣旨的老年太监,若是猜测不错的话,定然是那詹竹无疑。
若是依照皇家礼仪,此等规格的圣旨至少也要提前一到两个时辰通知到接旨之人。
使其有足够的时间沐浴更衣,扫榻相迎,以此表示其对皇家的敬重。
可偏偏,此番詹竹到来之前,许奕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这不符合皇家礼仪,更不符合正德帝以往的作风。
要知道,正德帝一向最是看重皇家礼仪。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解释的通。
那便是正德帝依旧在算计。
低着头面目阴沉的许奕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
心中忍不住暗暗讥讽道:“看来你还真是要在又当又立的道路上彻底走下去啊。”
此时的场景与寅时的马车何其相似?
“呼~!”
许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将桌案上所有写有字迹的宣纸全部投入一旁的火炉中。
坐视其彻底化为灰烬,随即手持铁钎将那灰烬彻底捣散。
方才不慌不忙地缓缓起身,迈步朝着大堂外走去。
若是他猜测的不错的话,詹竹手中的那道圣旨,根本就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
不过,无所谓了,正德帝有张良计,许奕未必没有过墙梯。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
京兆府外。
明光甲士护卫下,詹竹手持圣旨于万千瞩目中缓缓走向京兆府正门。
丝毫未作停留,直接迈步走进了京兆府正门。
当其与明光甲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正门后时。
整个京兆府门前,数万百姓中,至少有大半发出可惜般的叹息声。
这......这和戏文里演的完全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