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戏文里演的,如此阵仗难道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宣读圣旨吗?
刹那间,满怀希望,又惨遭失望的百姓们,无不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那见多识广的学子们,此时亦是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满头雾水。
这和他们所知,所学完全不同。
偏偏今日姚思廉还不在身旁,求知欲旺盛的众学子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伴随着詹竹的到来,京兆府门前的正常秩序彻底被打乱。
百姓交头接耳无心上前,学子官吏们面红耳赤地窃窃私语,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
亦有极少数百姓,趁着混乱之际,悄悄脱离了长龙。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彻底消失在了街道上。
......
仪仗队缓缓走进了京兆府。
越过摆放整齐的各类粮食后。
众人缓缓踏上了月台,步入了京兆府大堂。
原以为可以如愿见到许奕的詹竹,在进入大堂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了一下。
许奕不在!偌大的大堂内只有一随从打扮的年轻男子,正一丝不苟地缓缓擦拭着大堂角落处的灰尘。
而那随从打扮的年轻男子,詹竹恰好认识,正是许奕身边形影不离的赵守。
詹竹定了定神,出言询问道:“六皇子呢?”
赵守猛地闻到喊声,吓得不由得惊叫一声。
待看清詹竹的模样后,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目光看向充满威严的明光甲士后,整个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见此。
詹竹只好再度询问道:“六皇子呢?速速让其前来接旨。”
赵守身躯微颤地连连点头,随即声音略颤抖道:“我家六爷就在外面巡视粮食,我这就去寻六爷前来,这就去。”
说着赵守慌忙朝着大堂外跑去。
徒留下詹竹等一行人于大堂内默默等待。
方一走出大堂,赵守脸上的紧张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一会儿的功夫。
满头大汗的许奕自外走了进来。
“六皇子许奕接旨。”詹竹转身朗声道。
与此同时,数十明光甲士以及宫内太监,自觉地于詹竹身后左右分列。
顷刻间,皇家威仪直扑许奕。
许奕急忙擦了擦额头汗珠,快速正了正衣衫。
随即拱手举过头顶,深深躬身,大声道:“臣许奕接旨!”
詹竹缓缓上前,迈步走向许奕,再度朗声道:“六皇子许奕接旨。”
许奕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自再度大声道:“臣许奕接旨!”
詹竹望着低头躬身行礼的许奕,面色顿了顿,随即开口说道:“六皇子还请平身接旨。”
“啊?”许奕不解地缓缓起身。
充满不解地目光深深地看向詹竹。
詹竹顿了顿,将手中圣旨郑重地递向许奕,朗声道:“六皇子许奕接旨。”
许奕面露诧异地看向詹竹,随即再度看向詹竹递来的圣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詹竹无奈,只好重复催促道。
如此传旨方式,詹竹也是头一次遇到。
若不是临出宫门之前,正德帝忽然派来小太监传来口谕,也便不会出现眼前这一幕。
更甚至于,此行仅仅只是携带几个小太监便足够了,完全不用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许奕满脸诧异与不解地接过圣旨,低声询问道:“詹公公,这是?”
许奕想问什么,詹竹心中自然明白。
但,很可惜,他无法给出答案,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此时也不会说出口。
詹竹目光微微左右晃动,拱手道:“六皇子,我等还需回宫复命,便不过多逗留了,告辞。”
话音落罢。
詹竹再度拱手,随即缓缓走出了京兆府大堂。
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京兆府大堂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时。
许奕嘴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随即缓缓迈步走向上首桌案。
缓缓入座后,这才将圣旨缓缓展开。
随着圣旨的缓缓展开,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迹瞬间浮现在许奕眼前。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又一个人名。
许奕略过写在前半段类似于公文的话。
直接看向那一个个人名。
其内所书写人名足足有二十之多。
许奕所呈上去的罪证中共有六十是世家,豫州十七家,冀州六家!扬州等地共有五家,关中地区则足足占据半数之多,整整三十二家。
而现如今,这份圣旨上,二十人名皆出自关中世家。
许奕斜靠在太师椅上,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三十二家拿下二十家,可见正德帝此番除贪决心何其之大。
至于那些不在关中地区的世家,并非正德帝不收拾,而是那些事已然与许奕无关。
许奕双手交叉放于脑后,整个人微闭着双眼斜靠在太师椅上。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圣旨上记录的二十人名,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世家。
忽然。
许奕好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起身,拿起圣旨细细端详。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那最后两个人名所着笔墨颜色明显不同于以往。
显然,最后两个人名书写的时间,至少要晚于其余人名两个时辰以上。
而那最后书写的两个人名,赫然便是宋国公张永年以及平阳侯罗鼎泰!
平阳侯罗鼎泰榜上有名,许奕并不感觉奇怪。
自漠北之战过后,最近几年这平阳侯罗鼎泰愈发地居功自傲、蛮横无理、为祸乡邻。
以前正德帝或许会出于种种原因,纵容于他。
但这几年正德帝身体愈发地不同以往,显然耐心也随着身躯的变化而逐渐变化。
这个时候罗鼎泰还敢跳出来插手关中大旱,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许奕死死地盯着张永年与罗鼎泰的名字。
眉头紧锁,低声喃喃道:“罗鼎泰或许会因正德帝的耐心缺失而位于最后,但这张永年为何亦是最后书写?”
单单凭借着许奕递上去的罪证,张永年就算被斩首十余次都不为过。
至于世袭罔替的国公爵?
莫说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了,就算是世袭罔替的王爵又如何?
只要正德帝想杀你,总能寻到千百个、甚至上万个理由!
许奕紧锁着眉头,目光始终聚焦在张永年三个大字上。
内心深处不断地思索着根由!
自名字的先后顺序上不难看出,一开始正德帝是想要保住张永年的。
而这恰恰正是许奕最不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