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毕业了,又要去海上实习
女:分配了吗?
男:还没有,但是估计我能分配的不错。
女:能到青岛?
男:青岛算什么,我毕业成绩全班第一,应该能去北京。
——1962年7月
我始终不太相信我的第一个兴趣班只上了一个月,因为它在我童年记忆里是那么漫长,漫长到好像过了一整年。可能孩子就是这样的,每一种事物对他们而言都是新鲜的,他们总会投入大量精力去探究真相,所以日子对于他们而言有着比成年人多几倍的内容。我们总觉得童年很长,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比如那时我很喜欢摆弄黄绍伊的收音机,无论什么时候摆弄,我总能从发声孔里看到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敲锣打鼓的小人儿、扛着喇叭的蟋蟀,还有一个正襟危坐、喜怒无常的小矮人儿……
我曾把这些告诉黄绍伊,黄绍伊拿着收音机翻来覆去地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对于不太了解的人更是如此,孩子往往会花大量的精力去探究一个人,通过观察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去捕捉他的性格和内心世界,从而很快找到与之相处的对策。
比如方敏的爷爷老方,他总喜欢背着手斜眼打量别人,尽管脖子挺得笔直但眼睛总是带着弯儿,这样的人在我看来都比较阴险毒辣,虽然他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我总能从他的一举一动里窥见一些阴暗的东西;
再比如刘晓宇的爸爸刘力,他就跟老方截然相反,喜怒哀乐形于色,他要是得了局里的奖励或是收获了什么意外之财,肯定是声音高了八度,吵得整个筒子楼都知道……
还有李奶奶的慈祥、娜娜姐姐妈妈的八卦、李婷爸爸的我行我素……这些其实孩子们都看得出来。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孩子对于同龄人的了解往往流于表面,就好比对刘晓宇和李婷,我很难单纯地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看出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少有的成熟和懂事也是我和甄多余不具备的。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甄多余觉得这辈子都不会跟他俩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就在那漫长的一个月里我俩逐渐发现他们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般难以相处,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四个人之间竟然就因为发生在这一个月里愉快地破冰了。
首先破冰的是刘晓宇,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绣花枕头的男人,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长着一张老少通吃的英俊面孔,这张面孔在今后的将近30年里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
刘晓宇有两大致命伤——身体很差、记性很差,这两点在这一个月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一个月里,我、甄多余和李婷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就是去刘晓宇家等他起床。7点半出发,他常常是7点还爬不起来,他妈妈总是抱歉地跟我们说:我们家晓宇身子弱、失眠,你们三个小朋友稍等他一下啊……
那哪里是稍等一下,他起床后的一整套活都得他妈妈在屁股后面催着才行,蹲厕所、10分钟;刷牙洗脸、10分钟,还剩10分钟是早餐时间。这10分钟,绝对是让所有人都备受煎熬的10分钟。
因为吃饭对于刘晓宇而言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脾胃虚弱,完全品尝不出食物的香甜。所以,这10分钟里刘晓宇的妈妈会反复督促他快快吃饭:
“晓宇,快吃蛋饼”
“晓宇,边吃边喝牛奶”
“晓宇,火腿不许剩下”
……
每2秒钟,刘晓宇妈妈的喊声就会从厨房、卧室、洗手间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