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最近见识了很多,已经轻车熟路的大胡子带领下。方亦穿过以边军轮休士兵为主要组成的人流,一路挡开靠过来示好的女子……
终于艰难地来到了二楼的一间贵宾厢房外。
大胡子抹了把被蹭了些脂粉的脸,停在门口,回头调侃对方亦道:“估计以为你是来域外游玩的公子哥吧,老子还成跟班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身打扮,还挺像模像样的,老子一开始都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方亦身上的衣物是从边军处借来的,昆吾之民的款式,其实并不算特别,只不过少了蒙民和猎氏穿着的那种野性粗犷感。要说他和大胡子印象中主要的差别之处,是比之前在域外野宿时拾掇得干净,而头发依旧模仿不久前遇上的州学吏生,以绸绳绑好成束。所以总体看起来更凸显年轻和英气,加上蚀客天然自带的足量“魅力”属性,卖相自然不差。
虽然话里的意思是夸赞,但是方亦听起来怪怪的,便没搭理他,推门进了厢房。
房内,大掌柜容长贵独自一人坐着,面对一桌在边关处算得上奢华的菜肴,他却只在手中捏了一杯酒,而且举在嘴边却不喝,似乎是嗅着酒香思考什么。觉察到有人进来,大掌柜下意识抬眼看了过来,但眼神对焦了好一会才认出是方亦。随即他试图露出一个亲切关爱的笑容,却又因为心不在焉而变得生硬。
很显然,大掌柜正被某些事情困扰不已……
“过来坐吧,多日没见,可别让我们叔侄就生份了。”大掌柜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也不起身,以颇为家常的态度向方亦招呼道。
背后大胡子没有进来,而是伸手关上了门,守在门外。
方亦压下习惯性四下打量的冲动,以免造成犹疑不信任感。他干脆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还显温热的菜肴,虽不起眼,但必然是大掌柜算好了大致时间准备的。
“容叔莫非是特意回来接我?”方亦问。
“哈哈,你且当作是吧。”容长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拿起了筷子吃了几口菜。
随后他十分亲近自然地用筷尖点了点方亦,评价道:“不错,这身打扮虽然仍是不够讲究,但是足以说明底子好、上得了台面!哈哈。”
方亦伸手倒酒,嘴上笑道:“那是自然,门外的大胡子可以作证,我差点就没能挤上楼来。满天的手帕朝我脸上扔,都不知道该接哪一块。”
“哈哈哈,那就闭上眼挑。再不然全接了,年轻人嘛。”大掌柜揶揄道。
“先缓一缓,来日方长……容叔你还没说为何在边关逗留呢。”方亦假作吃不消这种调侃,生硬但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大掌柜换上略带疲惫的真实表情,点了点头:“也好,你我既然认作叔侄,你又是个聪慧之人,我若太多遮掩反而让你心生猜疑、觉得生疏……不过,接下来我所说的事情,确实干系重大,你要有心理准备,慎重考虑。”
听他说得这么郑重,方亦挑了挑眉毛,确实来了兴趣。
可大掌柜说完又踌躇了半天,似乎在考虑从何处说起,反倒拿起了筷子吃菜。方亦也没催促,在旁边倒酒作陪,吃喝了一阵。
好半天后,大掌柜长吐一口气,借着微醺的感觉开了口。
“容氏在驰州能够成为豪强,并非单纯因为经营有道,更在于有着一个强大的依仗。那便是启王第四位公子,良叔木!”
方亦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有所听闻。
大掌柜接着说道:“王室血统其实并非主要,关键在于,四公子年纪尚浅之时便受封驰州侯,名义上掌控驰州之地的大权。而容氏,作为四公子的娘家母族,在驰州本就有根基所在,再获得这层名义加持,可谓如虎添翼……自四公子年幼起,至今容氏已全权代理驰州十数年,再是不善经营,也足以把控住不容小觑的势力了……”
“额,启王不加节制?”方亦惊讶问道。
大掌柜点头答道:“不错,启王有意放任容氏代掌驰州,从不过问。”
方亦皱了皱眉,寻思这启王还真是心大,莫非是宠幸四公子的母妃过度?
似乎是猜测到方亦的想法,大掌柜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
“但你可知,启王良氏在位不足40年,已有十四位公子,除去其中两位早夭,其余的皆有封地,也同样是由各自的母族打理数年……”